月明时见卿(18)
顶头上司如此看重陆明时,刘濯自然不会慢待。一路将陆明时送出院门,陆明时与他周旋了许久才让他止步。
沈元思远远瞧见了这一幕,拿折扇挡着脸笑得一脸热闹。趁陆明时去兵部交接的功夫,他回家换了身衣服,卸了甲,浑身都懒洋洋的,与陆明时走在一块,越发显得散漫跳脱。
“刘濯的二闺女上个月刚入东宫封了良娣,他眼下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能对你一个区区八品外官这么客气,真是礼贤下士啊!”沈元思幽幽感慨道。
陆明时轻轻嗤了一声,“太子可真是来者不拒。这刘濯窝囊得很,交接几个俘虏都忙出一脑门汗,我还当兵部人都死绝了。”
“你说这次陛下会不会让你留任兵部,不回北郡了?要是这样,太子殿下恐怕会对你更热情,你可有妹妹送进东宫做良娣?”
陆明时瞪了沈元思一眼,“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这可是大好的青云路啊陆大人,陛下的几个皇子死的死废的废,只剩一个六皇子,生母又出身不好。太子殿下在朝中没有对手,但凡有点门路的,都想在太子面前露个脸,偏你没这个心思,枉费太子对你的赏识啊。”沈元思摇着折扇望天长叹。
“从慎,你同我说实话,”陆明时一把摘走了沈元思手里的扇子,压低了声音,“你真觉得太子殿下贤明,可堪大统吗?”
沈元思皮笑肉不笑道:“我觉得有用吗?我就是个仰仗家族才能在朝中立足的废物,而你呢,你是个无根无亲的寒门小官,事关国本的大事轮不着咱们觉得,能明哲保身,少做违心事就不错了。”
陆明时觑了他一眼,“你是不敢回答我的问题吗?”
沈元思笑着叹了口气,一把搂住陆明时的肩膀,“不说这些了,走,宝津楼吃酒去!”
陆明时比他略高一些,身上还穿着轻甲,所以他搂起来十分吃力,几乎半边身子都挂在陆明时身上。陆明时觉得他烦人得很,伸手把他推开了。
他们俩正说着话,有随侍的银甲兵找了过来,说今日在内城墙上弹箜篌的赵宝儿求见陆巡检。
“嘶,竟敢追到兵部来?”沈元思又开始不正经。
陆明时不理他,若非正经事,银甲兵不会让人扰到他跟前来。
“赵姑娘说知道今日呼延刺杀一事的内情。”银甲兵道。
陆明时道:“那就出去见见吧。”
赵宝儿是来为孟如韫求情的。从陆明时让银甲兵把孟如韫一起带走的时候,赵宝儿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眼见着他们进了兵部,这都大半天了,也没见孟如韫出来,她只好硬着头皮去求银甲兵让她见陆巡检一面。
“青衿绝不是戎羌的细作,她只是宝津楼的一位填词先生,她身体孱弱,患有咳喘之症,能活着已经不容易,根本没有心力去做坏事,还望陆大人明察!”赵宝儿跪在陆明时面前行了个大礼,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陆明时问道:“既身体孱弱,不在家里好好养病,今日怎么跑到内城墙上去了,还与戎羌刺客纠缠在一起?”
赵宝儿道:“那是……那是因为她心悦大人,想瞻仰大人的风姿!”
陆明时:“……”
沈元思没忍住笑,扑哧一声。心道能把陆子夙噎住,这宝津楼的当家乐手可真是个妙人。
赵宝儿怕他不相信,又补充道:“民女说的都是真的。今日民女所奏《塞上曲》,就是青衿填的词,她知陆大人心怀北郡,所以特为大人而作。青衿真的只是仰慕大人,绝无行刺之意!”
陆明时颇有些惊讶,“你说《塞上曲》的词是她所作?”
“民女不敢欺骗大人!”赵宝儿再三保证。
陆明时想了想,“你且回去,我有事要问她,问完自会放了她,若她真的清白,今晚之前就能平安归家。”
赵宝儿高兴地给陆明时磕了个头,“谢谢大人!”
“起来吧,区区陆某,当不得此大礼。”陆明时道。
赵宝儿离开后,沈元思神神秘秘地问陆明时:“你可知这宝津楼是什么来头?”
一个酒楼还有来头?陆明时一顿,“不会又是东宫……”
沈元思颇有些得意地摇摇头,“这回还真与太子无关。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发现的,这宝津楼啊,跟大兴隆寺那位有点关系。”
“你是说……长公主?”陆明时眯了眯眼,“可有实证?”
沈元思道:“这种事情我哪敢有实证,我还不想被灭口。我也只是猜测。”
陆明时了解沈元思,这人虽爱插科打诨,说出口的话却是慎之又慎。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在自己面前浑说的。
沈元思说道:“我只是提醒你,别太为难宝津楼,否则你不是太子的人,也变成太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