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废太子(68)
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余清窈在金陵城会过得艰难,她分明是你给一分好,她要掏出十分来还你的人。
像是一只撒把谷子就能抓到的笨麻雀。
他可以肆意地在旁人面前露出爪牙,威慑四方。
那是因为他已经不在意被人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若说从前他雍容闲雅、温良恭俭,那是他以为只有自己这样,才能分得一些从没有拥有的眷顾,但十七岁时,他无意听到陈皇后和身边的人说他可怕。
可怕在于五六岁就知道伪装自己的本心,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的表现,实在无法亲近。
所以他就知道,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此后,他就随性了许多。
究竟是表现出温柔随和或是冷漠疏离,全凭他的心意,不可捉摸。
让人由爱到怕。
可不管如何,世上总有一两个人,就像是暗淡星空里最亮眼的那颗星,是特别的。
她会让凶猛的兽也变得俯首帖耳。
李策拉住余清窈兜帽的两侧,不让吹过来的风能够趁虚而入,压下的眼睫下眸光柔柔,看着被他网住的笨麻雀,微微一笑,“算。”
余清窈闻言,像是得了莫大的嘉奖,立刻就翘起了唇角,眼睛弯弯,仰起小脸冲他笑得灿烂。
扑通扑通——
要怪就怪这过分静谧的深夜,连虫鸣鸟叫都没有了,才会藏不住胸腔下心脏的跳动声。
载阳的那句话就像是挥之不去的影子在他脑海里回转。
他是不是真完了?
*
翌日。
春莺婉转,天光破晓。
余清窈从梦里浑浑噩噩醒来,就听见有女子轻盈的脚步在床边轻移。
“知蓝?”她恍惚中还以为自己身在余府。
“呀,王妃你醒了?”
掀开帘子的人却是春桃,她的眼睛还浮肿着,像两个桃子一般,但神情却轻松了不少。
秦王没有惩罚她,就意味着她已经逃过一劫。
“你……怎么进来了?”余清窈有些微讶会在这个时候看见春桃。
春桃将洒金帐挂到竹节纹金帐钩上,声音还是她一惯的爽利:“是秦王殿下让奴婢进来伺候王妃。”
“那不、不用,我自己……”余清窈撑肘想要起身,脑袋忽然从太阳穴处抽疼了一下,她皱着眉又倒了回去。
春桃从几案上端起一只汝窑天青瓷碗,搅动瓷勺,走上前,嘴里叨叨着:“听福吉说殿下那酒叫燃雪,不曾饮过的人极难适应,您一口就饮了一盏,可不就直接醉倒了……”
“我醉倒了?”余清窈揉了揉太阳穴,又摸了一把后脖。
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夜,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
“那是自然,昨夜都是秦王殿下抱着您回来的。”
余清窈一愣,脸上立即浮出红晕,不自在地重问了遍,“你是说,殿下抱我回了清凉殿?”
她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当然,王妃的脸怎么还这样红,莫非一夜过去酒还没散?”春桃把碗给余清窈一递,“喏,昨夜王妃说什么也不肯饮,这是秦王早晨重新让福吉准备的醒酒汤,刚送来,要趁热喝。”
余清窈有了前车之鉴,不敢突然起身,而是放缓了动作,慢慢坐起身,果然没有再突然头疼。
她接过碗,光闻着里头的橘香就觉得脑子舒服了不少。
在物资贫乏的遥城,余清窈也会熬制这橘皮醒酒汤给免不了应酬的明威将军。
因为比起葛根芩连汤轻易要动用到人参这等珍贵药品,此汤剂简单,也好入口,平日里还能当饮品用。
端着碗呼开浮在上面的热气,余清窈用余光瞄了瞄春桃,见她送完醒酒汤居然还留着没有走,不太确定地问:“是秦王殿下威胁了你吗?”
若是从前,余清窈定然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是经过昨夜后,她觉得这个可能也许存在的……
春桃不由纳闷:“王妃何出此言?”
余清窈捧着碗,道:“我先前不让你进屋伺候,是因为你是老夫人的人,想来也并非自愿来这閬园,而是听了命令,所以我也不想迫使你非要来伺候我。”
她顿了一下,抬起鸦羽一样漆黑的眼,直直望来,“而且,我没有按着余伯父的要求而是另做选择,就不想再受人摆布,你可明白?”
春桃当然知道,余清窈说的是大实话。
只是她没有料到余清窈敢把话说的这样敞亮,丝毫不顾及自己身后还有没有余家为她撑腰。
不过也正是因为余清窈为人真诚并无城府,她才敢托付。
“王妃在西园时没有舍弃奴婢,舍身来救,奴婢虽然乖张孤僻,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恩图报最是简答的道理还是懂。”春桃站着不走,像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反而昂起了头,坚定道:“更何况这是秦王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