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柴不废要崛起(200)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唱着唱着,心头的愁绪就跟着胃里的食物一样,开始漫溢上来,几乎顶到了喉头,差点吐出来。傅希言顿了顿,还是将手里最后一口包子硬塞下去了。
别的诗不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他还是知道的。
春寒料峭,尤其是江上,他只吹了这一会儿的风,就有些受不住,背着手,小老头似的,慢吞吞地踱回去了。
走到房间门口,他停住脚步,有些想念前世的地下车库,虽然他没有车,也没有驾照,但他羡慕那些回家后,还能在地下车库躲着抽一根烟的人。
哦,对了,他也不会抽烟。
他推门进屋,裴元瑾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书。
傅希言内心生出几分敬佩,这份山峙渊渟的气度,不是普通装逼者所能效仿的。他好奇地走到他对面,看了眼书皮——《江湖趣味秘闻》,顿时引起兴趣:“我也想看。”
裴元瑾抬头看了一眼:“可以,上床一起看。”
傅希言顿时像踩了猫尾巴一样地跳起来:“上,上,为什么要上床一起看?”
“方便。”
“哪里方便?”傅希言猛然想起裴元瑾递给自己的男男春宫图,该不会是……下手方便?
被夜风吹冷的脑袋又开始升温,觉得房间有点闷,闷得让人头昏耳热。
裴元瑾见他如临大敌,笑了笑:“你搬把椅子并排看也可以。”猜到他今晚会极其敏感,裴少主展现了难得的耐心。
傅希言又不想看了。他在裴元瑾对面坐下,眼角悄悄地打量了对方一会儿,突然小声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话没头没脑。裴元瑾问:“什么?”
傅希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是个男的。”
裴元瑾放下书,专注地看着他。
傅希言慢慢鼓起勇气:“而且有点胖。”
裴元瑾说:“不是有点。”
至今仍记得,他发现下半辈子都要与一个胖纸相伴时,内心所受到的震动。
傅希言白了他一眼,有点气愤地说:“那你接受得挺快?”
裴元瑾想了想:“也没有很快。”他为人处世,一向是定下目标就全力以赴,尽快达成,而接受傅希言,大概是他有生之年,最拖沓也最慎重的一次。
傅希言说:“那你是如何转变的?”
裴元瑾说不上来。人感情的变化并非一成不变,有时缓慢,如无声润物,有时又迅猛,不经意的一望,心情就变了,非要寻个脉络,大抵是:“讨厌,不讨厌,有点喜欢……挺好。”
……
“挺好”的前面是“有点喜欢”,那根据前面的递进关系,可以推测“挺好”就等同于“喜欢”吧?又或者是“很喜欢”?
傅希言脸有点烫,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觉得确认对方真的喜欢自己的这一瞬间,隐匿在心里的那股不确定就消失了,一直犹豫不决的那一步似乎也不再像想象中那样难以起脚……
脑袋里想法多了,表情和动作反而少了。
他呆呆地看着裴元瑾,而对方也在看他。
江上升明月,明月照轩窗,从远处看,两个对望的影子,好似有无数的话要倾诉,然而现实中,却是无声亦无言。
不是无话可说的凄凉,而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裴元瑾突然微微倾身,问:“你呢?”
傅希言一怔,本能地抗议:“明明是我在问你,怎么变成你问我?”
这话不讲道理,可裴元瑾竟然退让了:“好,你问。”
傅希言想了想说:“你父亲原本给你安排了亲事……你不会觉得可惜吗?”他只见过一个,虽然对方对他态度不好,可跳出双方尴尬的“情敌关系”,单纯以男人的眼光看,也不得不承认夏雪浓的确是个又漂亮又聪慧的女孩子。
然而裴元瑾道:“不可惜。”
父亲的安排是他原以为顺理成章、理所应当的人生,而目的,不过是为了《圣燚功》更加完美完善,所以不曾费心,更不必思量。
若没有傅希言这个意外,他大抵会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像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努力练武那样——练武之前,他从未想过喜不喜欢练武,要不要练武,因为在父亲的引导下,练武本就是人生的一部分。
然而,傅希言这个意外终究还是来了。
顺理也未成章,理所不再应当,于是思考就成了必然。
生平头一次感到措手不及,捧着烫手山芋不知如何处理。然而他人生信条一向明确,认定目标,勇往直前,既然目标依旧是那个目标,那自己只要朝着目标前行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