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旁人指摘，沈家也不至于倒霉。

青鸟替沈长念散了发髻，仔细梳顺了，“小姐不放在心上最好，从前小姐总是叫大小姐哄着，如今可算是……”

“你放心，日后我都不会被人骗了。”

从前青鸟就不喜欢沈未央，总觉得她那个人太虚伪，明里暗里提示过沈长念好几次。

奈何沈长念太重情意，被人骗得团团转，根本没将青鸟的话放在心上。

以至于最后青鸟因为她而死。

沈未央污蔑青鸟推她摔倒，撺掇着祈辰风动了手。

大雪之夜，乱棍加身，青鸟只剩一口气的时候被丢在了雪地里，活活被疼死、冻死了。

耳边仿佛浮现青鸟的痛呼，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如今回想起来，仍觉满身寒意。

沈长念想着，身子也不由地轻颤起来。

她连忙打发青鸟下去，唯恐被人看见眼底闪烁的水光。

风过无声，长夜寂寂。

沈长念躺在榻上，辗转许久才合上了眼。

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双眉紧蹙，脸色发白，额头上渐渐布上一层汗珠来。

“沈长念，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沈未央得意的望着她。

而祈辰风挽着沈未央，道：“沈长念，你这个和离再婚的弃妇，你这个愚蠢至极的傻子，还真的以为能安稳幸福？”

他一刀斩来，身侧的青鸟瞬间血流如注。

床榻上的女子猛地攥紧了自己的被角，无意识地喊着：“混账！我不是，我没有！”

夜色悄然之间，忽而有一道黑影翩然跃入屋内，蹑手蹑脚地走向了床边。

月光映在他的脸上，现出一对狭长而又冷峻的眼眸来。

榻上少女苍白得犹如破碎的花朵，随时要凋零一般。

祈慎言愣在了床边，不敢轻举妄动。

她……怎么了？

梦魇之中，再一转眼，满目皆是赤红。

亲人们浑身浴血，对她怒目而视。

“念念！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沈苍州刚说完便吐出一口血来，正喷在了沈长念身上。

“沈家的血，秦王府的血，这都是你造的孽！”

无数乱箭射来，眼前的家人和族人不停地倒下去。

“啊！不要！”

梦中的沈长念声嘶力竭，榻上的她也跟着痛呼起来。

祈慎言瞧着榻上的沈长念忽然挣扎起来，心头蓦地一紧！

他本想上前，却又不敢，无力地靠在了床边。

渐渐地，沈长念眼前骤然浮现出祈慎言的脸来。

是少时初见，少年于院中练武，朝她粲然一笑。

那时候，祈慎言随着沈苍州习武，将军府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家。

祈慎言与沈家三兄弟也算的上是交情深厚，虽然性子冷清一些，但对沈长念并不赖。

刚开始一口一个沈小姐，后来也只敢叫一句沈妹妹。

那时候沈长念只觉得祈慎言沉稳冷酷，却忘了他也曾那样少年意气，扬眉笑过。

回忆不断袭来，让人目不暇接。

“沈妹妹，我前些日子去了九云山，那儿很有趣，下回我们一同去吧……带上你哥哥他们！”

为了与她相处，为了让她安心，他总得变着法地带上沈家那一大家子。

看似冷漠的少年，实则心底也有一片柔、软。

她记得祈慎言的邀请十有八、九都没成。

恍惚之际，却听得耳边“嗖”的一声。

一支冷箭瞬间飞了过去，正中祈慎言心口！

祈慎言口吐鲜血，面色瞬间惨白一片，“沈妹妹……”

沈长念想要冲过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接二连三的暗器袭来，祈慎言几乎成了个筛子，他猛地倒下，犹如万山崩塌。

不，不可以！

“祈慎言！我错了！”少女双目紧闭，嘴里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床边男子身躯猛地震颤起来，他……没听错吧？

沈长念深陷梦魇，不断挣扎，被子也被她给弄掉了。

“慎言哥哥，别走。”

祈慎言不由得伸手过去，想为她盖好被子，却没想到手上陡然一烫。

低头看去，少女白、皙细腻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手，并且不断用力，还拉着往怀里藏。

“慎言哥哥……”沈长念只觉得那手微微泛着凉意，让人格外舒坦，“你别离开我，要我怎么样都好，只要你在。”

梦话而已，当不得真！

可他，真的很想当真。

祈慎言更是一颤，被她强拽着往床上一坐，身子随即俯了过去。

幸好祈慎言反应不错，立马用另外一只手撑住了，正好形成了半个环抱。

少女的容颜近在咫尺，羽睫纤长下有小巧如玉雕的琼鼻，菱唇饱满粉、嫩，正微微开合着，“慎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