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仿佛忘了刚才的事儿，如今看皇后这样和气，心里头不仅不紧张了反而有些蠢蠢欲动，又都争着要在皇后跟前露脸。

一边看着园子里的风景，一边还要说笑几句。

皇后倒也很给面子，仿佛没什么架子似的，与众人攀谈说笑。

沈长念却看得出来，如今人群簇拥的那个和寻常贵夫人一般的人，实质上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所有的人，都在演。

这样的宴会，还真是叫人有些闷得慌。

不过来都来了，没必要给自己找不快活，沈长念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边赏园子，一边注意着她们说笑，倒是两不误了。

皇后这会子倒是没记着沈长念了，反倒是姜淡意在她身侧服侍，甚至还能搭个手，瞧着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似的。

但也并非一时之功，想来姜淡意和皇后早便是这般相处，毕竟皇后很喜欢这个表外甥女。

众人停在了一丛浓黄的菊.花跟前，姜淡意则是笑着道：“这是西湖柳月，比寻常黄.菊更大些，这一丛更是不凡，向来是宫中费心栽培，咱们能得见此品，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

她又指了指另一侧的黄.菊，那花更卷些，花心也累得更密，若不细看的话，其实很容易让人和西湖柳月混为一谈。

“这是黄石公！臣女记着娘娘喜欢这个，今年的黄石公倒是开的格外好呢。”

旁人只看这花哪哪都好，听着姜淡意这么一说，倒也觉得自己懂了些。

皇后轻抚姜淡意的手，“倒是难为你记着，本宫的确喜欢黄石公，瞧着比西湖柳月更坚韧。”

有人奉承道：“乍一看，这两种花都是一样的，不过仔细看却是风姿不一，皇后娘娘的品味果然不错，也叫咱们有福了。倒是……姜小姐居然懂这么多，真是让人佩服。”

姜淡意含蓄一笑。

不止什么西湖柳月、黄石公，姜淡意就连木芙蓉花也能说出鸳鸯芙蓉、七星芙蓉、醉芙蓉的花样来。

还有什么美人蕉，凤尾兰都能说上几句，仿佛就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关键时她说得恰到好处，几乎都是点到为止，不会让人觉得她在卖弄才学，反而让人心生佩服。

插花品茶焚香向来是雅事。

这大楚的女子们也是很喜欢花草的，如今姜淡意这般表现，岂不是让人赞叹么？

若非沈长念勘透了几分玄机，只怕也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姑娘呢？简直是令人自惭形秽呀！

可如今见此，沈长念只是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她对奉承皇后的事情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旁人从这儿看到那儿，又从东边说到西边，沈长念倒是渐渐放缓了步子，干脆落到了最后。

皇后也没惦记她，她倒是难得轻松了些。

江妈妈和青鸟也隔了距离跟着，倒是郭筱柔走在她的身侧，低声说道：“你瞧瞧。”

她微微挑眸，沈长念顺着一看，顿时明白她说的是前头正被众人捧着的姜淡意。

沈长念稍微顿了一下，她怎么觉……郭筱柔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姜淡意。

刚这样着，郭筱柔恰好便开了口：“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她……这些话我也就只和你说了，先前的事情你还记着吧？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她却不管不顾地由着别人欺负我，那些人分明就是她故意挑弄起来的，而她就是想看笑话，她从没有别人所说的那么善良！”

沈长念有些惊讶。

两人也相处了好一会了，沈长念看人也有自己的一套，自然明白郭筱柔不是个坏的。

却没想到，她居然明白姜淡意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先前的事情，若无姜淡意默许、推动，旁人也不可能那么嚣张地在皇宫内肆意羞辱郭筱柔一个三品官员的嫡女。

“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

沈长念突然大胆猜测起来。

要是没什么因由，姜淡意也不可能因为一只簪子就要为难郭筱柔吧？

郭筱柔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很早之前，我和她之间是有些过节，但绝对不是我招惹她！”

她当即解释了一遍。

沈长念这才明白，不过是当初姜淡意沽名钓誉之际，被郭筱柔快言快语戳破过一次，要不是姜淡意脑子快给糊弄过去了，她的形象便要有裂痕了。

姜淡意是个很爱惜自己羽毛的人。

完美的人设，但是不容许有一丁点的差错。

打那以后，姜淡意似乎就有些针对郭筱柔了，总是有意无意地叫众人耻笑她。

这京城贵女圈子里也早没了郭筱柔的容身之地。

如今郭筱柔来此，也是不得不来，却没有想到还是被姜淡意逮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