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跟着学医的师父，君雅是师父和师娘的孩子。”温岭海眼神迷离，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当年你临盆之前，我收到了师父的密信，便前去跟师父汇合，师父身受重伤，将尚在襁褓中的女婴交给我，让我好生替他抚养长大，之后师父便不治而亡了。我见那女婴长得粉雕玉琢，自是欢喜，又知你即将临盆，便有了那个主意，没想到啊没想到……”

温岭海拍着大腿，后悔莫及。

早知道她会这样害君雅，他定然不会将君雅带回温府，他可以将她养在外面，或者收她为弟子，也不至于会让她丢了性命！

温老夫人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想到自己用那些手段害死了温君雅，温老夫人再一次崩溃了，扑上去对着温岭海又是一阵厮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明明就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要让我那样胡思乱想，为什么要让我走上这条不归路！”

想到温君雅的惨死，温岭海也后悔地落下泪来：“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没想到你早就看出孩子被换了，你为什么不问我啊？为什么要凭自己的想象去杀人，去作恶？就算君雅不是你生的，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一直把你当成亲生母亲，你为什么就容不下她？”

就算有错，也是他的错，为什么她不来杀他？

要害他的君雅，君雅还那么年轻，她为什么要害死她？

温岭海一颗心像是一片片被凌迟，痛得他悲痛欲绝。

想到小时候温君雅整日围在她身边，极力讨好她的模样，温老夫人也是彻底绷不住了。

她不敢问，也不想问。

那段时间她整日胡思乱想，心思早已被仇恨所蒙蔽，她恨温君雅，恨温岭海，甚至连仲黎都恨上了。她恨温家所有人，她就想毁掉他们，毁了温家。

她要向温岭海报复，所以她想温君雅死，温岭海那么宠爱温君雅，只要温君雅死了，温岭海就会伤心难过，那她就开心了，她也算为女儿报仇了。

谁又能想到一切的真相竟然是这样，一切都是她的臆想，是她胡思乱想造就了今日的恶果。

许久，温老夫人像是哭累了一般，抹了抹眼泪道：“我们的女儿葬在哪里了？”

“我送去了吉来，在温家祖坟。”

当年孩子夭折，他也很心痛，为了不让她知道，他直接派人将孩子的尸身送回温家祖坟安葬了。

温老夫人放下心来，感激地看他一眼：“谢谢你没有让她成为孤魂野鬼。”

温岭海哼了一声：“她也是我的女儿。”

“最后求你一件事。”温老夫人无力道。

温岭海看着温老夫人，也不说话。

“我想完整的死，我知道你有办法，帮帮我。”温老夫人一脸坦然。

早在她做的一切被苏汐月揭穿之后，她便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她做的事情她认！

她也愿意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这世上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错了，她认！后果，她负！

温仲黎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想要冲出去，可是最终却还是咬牙忍住了。

母亲说想要完整的死，或许这便是母亲最后的体面了。

温鹤洋的眼泪直接挂了下来，不过却也没有出来阻止。

温岭海看了温老夫人许久，终是从怀里掏出一瓶药。

“谢谢。”温老夫人接过他手里的药瓶，自己倒出一颗，没有丝毫犹豫地吞了。

毒药入口即化，温老夫人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剧烈绞痛起来。

直到七窍开始流血，温老夫人才无力地倒到了温岭海怀里。

“温岭海……我们……扯平了，我害死了温君雅……把命……还给了你。至于欠温君雅的……我下一世还她……”

温老夫人高傲了一辈子，到死也不肯低头。

“把我……葬在……温家……祖坟，我想……陪着……我们的女儿……”

脑海里回忆起自己生产完匆匆一瞥的那张小脸，温老夫人笑着闭上了眼睛。

温仲黎和温鹤洋都哭着跪了下来。

苏汐月眼角微红，心里生出无限的悲意。

原本她以为她死了，她会高兴，因为母亲的死终于有了结果。

可事实是，她根本高兴不起来。

母亲的死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如果温徐氏不是那么高傲，如果外祖能再体贴一些，多照顾些温徐氏的感受，两人把一切说开，或许这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牢房里，温岭海抱着温老夫人，木木地从那个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塞到自己嘴里，苦笑道：“我们注定是要一辈子纠缠的，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君雅，我们一起下去给她赔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