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所畏惧，是因为她全身心相信着她。

而为了对得起这份信任，云萝愈加重视安排起一切。

要想刺杀慕陵游并非小事，他们在别人的地盘，妖族人多势众，要想成事只能找一个他们应接不暇的时间。

“不如就大婚那日吧，他那么喜欢师叔，在那日定最没有防备。”

登高跌重，在他最开心的时候杀他，云萝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些残忍但仔细想来，也确实没有比这更好更合适的时间。

她闷闷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何星鸢的提议。

有了日子，便要考虑用什么方法，云萝的功法弱点慕陵游太熟了，要想成功，只能一击得手。

这点云萝始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大婚的日子逐渐临近，原本萧条阴暗的妖界也张灯结彩起来，四处缠上红绸，用明火照亮的红灯笼带有灵光妖火无法代替的温暖气息。

慕陵游对这场婚礼的重视超乎云萝的想象，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苛求最好，以至于这几日云萝都没有见到他。

而云萝正好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的爱人，他不来她也不催，一对即将新婚的“恋人”竟无端成了互不相知的陌生人。

云萝觉得有些悲哀，想到原著中的生灵涂炭，她又告诉自己必须狠下心来。

不求杀了慕陵游，但求能除掉他身上的心魔更好。

本以为和慕陵游的默契会一直持续到大婚那日，没想到婚礼前的一夜，慕陵游还是来了。

按青芝说他曾在云萝睡着时偷偷看过她，他应当并不是第一次进这个房间，更不是第一次进云萝的闺房，此时却不知道为何表现得像个初到此地的毛头小子。

从门口进来后，就一直不敢直视云萝，他抱着散星，站得离床上的云萝数米远，云萝都觉得自己才是吃人的妖精，慕陵游是被他强取豪夺上山的压寨夫人。

“哼。”无端的联想，让云萝忍不住笑出声。

见她笑靥如花，慕陵游身上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师姐，乐意见到我就好。我好怕那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慕陵游不来见云萝的云萝还不止这个，见娇艳的容颜脸上没有反感，他又说：“我听人说，凡间婚嫁新人大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说是诸事不顺。”

“可你还是来了。”

一提到这个，慕陵游就不羞涩，他快步几步走到云萝床上，坐在地上，从低处仰望云萝：“没办法，我想师姐了，实在是太想太想了。”

所以顾不得礼节，顾不得时间，夜半而至，只为看一看云萝。

慕陵游原计划是看一眼就走，甚至原本不打算让云萝发现他，可云萝突然对他笑了，他的脚就忍不住想要留下来。

而等坐在云萝身前，温暖充满爱意的暖玉就在身侧，他就想靠上去。

事实上，他也如此做了。

慕陵游轻轻偏头，将整个人半依在云萝的膝盖上，这个动作并不暧昧，反而更像是孩童依靠母亲的姿态。

汲取温暖，得到安慰。

云萝用手摸了摸慕陵游的头发，想将他飘落在脸上的发丝撇到后面去，可素手拨开发丝，她看见的是数缕银丝。

夹杂在如墨般的青丝，这些白显得格外刺眼。

慕陵游似乎还不知道他长了白头发，用脸轻轻在云萝的膝盖上拱了拱，像是某种小动物想要留下气息，在认定之人身上下意识的标记。

“师姐。”云萝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慕陵游却比她先说起话来。

“我错了。”

话音刚落，云萝的手愣在了原地，她想过慕陵游开口会说的多种可能，可能是再次重复他的爱意，或是向她介绍明天的仪典流程，亦或是别的什么。

什么都有可能，唯独她没有想过慕陵游会道歉。

对着她道歉。

慕陵游也知晓这一开口定会让云萝惊愕，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因为很长时间他都觉得自己没有错。

没有错，自然不需要道歉。

云萝屏住呼吸，等着听慕陵游后面的话，而慕陵游却忽然不紧不慢起来。

“我并非师姐要找的人，是用了妖族血脉的术法换脸才来到师姐身边。”

“我给李妍柔和魏青鸿下过几次言语扳绊子，因为他们先欺负师姐。”

“还有那些看不起师姐的人……”

“邓知安是个好人，我本只想借由他知道李妍柔对师姐有什么阴谋，本意不是想害死他，但他却是因为我的错误而死。”

慕陵游从未这样剖析过自己的内心，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说出来，是非曲直全交由面前的人审判。

他没有说任何煽情的话，只是平铺直叙，却让云萝忍不住落下一滴泪钻入慕陵游的白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