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知安说着从地上捻起一朵琼花，隔着大半个身位想将花递向云萝，“你不该来这里。”

他若没说这句话，云萝或许就下意识接过花了，她已从何星鸢那里知道了邓知安可能爱慕她，又亲眼所见他为保护做了怎样的努力

她本不该再拒绝他，但在这个奇异的梦中，云萝还是想知道何星鸢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邓知安到底是以何种状态在修真界逃窜？

“发生了什么？”

云萝没有接花，邓知安也没有强迫她，只是将花捧回自己手口，慢慢地抚摸着这些娇嫩的花瓣。

许久，他开口了。

“师妹曾经救过我。”

“什么？”云萝记忆中全然没有这件事，她怀疑也是她失忆之前做的。

果然，不等云萝细问，邓知安就将故事全部和盘托出。

“我本是个凡人，数年前修真界与妖族大战时，零星妖族因战败逃入人间界，它们想通过吸取凡人血肉恢复求生，杀害了不少人……”

邓知安的家乡便是如此，他家本在人间界还算富裕，妖族入侵后，一夜之间满城百姓被屠戮殆尽，只有一些幼童得以暂时存活。

那妖觉得他们太瘦小，原打算豢养起来慢慢吃，它知道仙门不爱踏足人间界，除非接到除妖求助。

它自以为自己没有留下能写书信的人，也不会有修士来打扰他。

邓知安也是这么以为的，他虽出身富户，知道这个时候该求助仙门，但该怎么求助？求助谁？他一概不知。

他只能看着那妖每日戏耍折磨着他们这些孩童，折磨完后又随机选一个在他们面前吃掉。

孩童的数量越来越少，邓知安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轮到自己的。

“但我没想到，那一天来的那么快。”邓知安回忆起这些往事，脸上全是解不开的愁，“第七日，那妖物选中了我，它说我长得细皮嫩肉，允许我说个遗言再死。”

“我那时哪想得到什么遗言，满心想的就是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边哭便跪在地上求妖物放过我，可这反而让它更高兴，”

云萝默默听着邓知安说话，这段记忆对于邓知安来说应该多年未曾回忆起，但只要说起他还是会颤抖，害怕，咬紧牙关仿佛自己还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她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好在很快，邓知安的神色变了，他的目光落在云萝身上变得柔和温暖，他轻声说：“是师妹和云大能从天而降救了我！师妹那时对人间界感兴趣便缠着云大能随你入凡，路过城池见大门紧闭觉得不对，就提剑进城探查……”

后面的事，云萝大约也能猜到了，小云萝救了邓知安，又按他爹和她的性子，这样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必定会安顿妥善后才离开。

邓知安应该是选择了随他们回修真界。

她当年入凡应该是为了探查原著的事，所以就算救了邓知安也不会立刻返回修真界，邓知安要跟着他们，一定随他们待了不少日子。

难怪她编了慕陵游的身世，说两人是在凡人界认识的，他爹也没有奇怪过。

他或许是以为慕陵游就是那些被他们解救的孩童之一。

可谁能想到真正被她救了的人会是邓知安呢……

邓知安还在说，他这些话憋了太久，见到云萝愿意听，他就愿意说。

他说，他随云萝到了修真界后就去参加了上云宗的考核，他那时还不知道云萝会加入上云宗，只是觉得上云宗是第一仙门，他想要变强最好的路。

可他的梦魇太多太多，在登云台的幻境中是几近死掉，最后只能入了外门。

但这也没有关系，他知道外门是有机会入内门的，只要他够努力。

接下来他几乎日以继夜的修炼，等再见到云萝时，她已成了清心真人唯一的徒弟。

邓知安想找过她，可照月峰是禁地，唯一能见到云萝的日子就是她追随大师兄魏青鸿时……

她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她不认识自己。

“……对不起。”听完整个故事，云萝感觉自己就像个撩完不负责的渣男，生生让邓知安暗中为她付出了许多许多。她想说些什么，但最后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道歉。

邓知安并不缺这句道歉，他捻花看着云萝，目光缱绻温柔道：“没关系。”

一声道歉一声答应，看似将事情说了清楚，但实则他为她做的，怎么是这样两句话就能烟消云散的。

不说别的，就说慕陵游的身世。

如果邓知安才是她当年救的人，他看见她宠着爱着慕陵游，难道不会找他质问弄清他的来历吗？

“慕陵游……对你做了什么？”云萝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