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番外(13)

作者:弹冠按剑

并不在意因震惊而张了张嘴,似乎想言语些什么的萧憬淮,老者继续缓缓道:“老朽自知陛下是为那孩子的身世所烦忧,贺家虽反煜复梁,但其全家满门早已为太.祖所戮,便是余下这么个不知其根系所在,首丘为何的幼子又有何妨?”

“人生苦短,世人大多碌碌无为,并不是其不够努力奋发,而是不明心中之所要究竟为何罢了。还望陛下拭去明台之尘埃,明心中之所望,方能无所悔恨。”

“老衲有一云游劣徒名曰秦徵,常年于剑南道处云游炼丹,我已托人送去书信,此番与南诏交战,他或许能助陛下一臂之力。”

说罢,老者双手合十冲萧憬淮施以一礼后便转身离去,不一会儿,里间里便再次响起了“笃笃”的木鱼声。与来时不同,此时的木鱼声更为空灵,似那最后一点杂质亦被滤去的溪水,明净、透彻,不带一丝眷恋,却能洗濯万物。

“……谢国师指点迷津。”在老者看不见的地方,萧憬淮伫立良久,沉吟片刻后,终是展袖俯身,对着里间的方向深深施以一揖礼。

阴影中,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萧憬淮眉头紧锁,神色变了又变,平日里皎若星辰的双眸中光线影影绰绰,那晦暗中甚至掺杂了那么一丝……悲哀与无奈,但这些表情最终却悉数化为一个自嘲的笑意,又在阖上禅房木门的那一刹那化为了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嗯,想要光复前朝作死被新朝太.祖灭门,贺家的家世的确挺狗.血的。

(PS,本章关联《少爷少夫人》…其实也没啥太大关系x)

第7章 酒三杯

平日里清冷无人的麟德殿此时却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温软热暄模样。官员们正忙着彼此恭维寒暄,几个模样乖巧的女侍正立于一旁,待至需要时便帮着添杯加盏。凝脂似的酒面波光粼粼,推杯换盏间,破碎的酒花上回旋着众人各怀心思的笑意。

不久前一宦官传话说陛下龙体抱恙,恐会迟些时刻再到,各位大人可自行用膳,无须忌讳,但即便天子并未入席,宴上的觥筹交错也依旧未减。在这丝竹糜糜,其乐融融后,仍掩着几分庙堂之上的虚与委蛇。

因边疆战事并未完全安定,这次宴会倒也一切从简,仅有不过十个舞女与乐师在殿上起舞伴奏,殿内的装饰虽不缺少也并非奢靡辉煌,虽说不少官员暗地里唾骂萧憬淮城府深沉荒.淫无度,但却都不得不承认其着实深谙省时度事之道。

贺重霄素来性情清冷不喜喧嚣,对这类宴会自是能避之则避之,像这次这般实在躲避不了了也不会在宴上把酒言欢曲意逢迎,只是孤身坐于一隅,偶尔点点头以回应他人的奉承。

因官阶高出贺重霄些许,斐栖迟所坐的位置与贺重霄并不处于同一座向,与他恰恰相反,斐栖迟倒是凭着自己豪迈直爽的性子立马便和周边的官员打成一片交谈甚换,偶尔再与那歌姬舞女调笑打趣一番,乐得个好不自在。

瞥见贺重霄独自一人在那傻坐着,斐栖迟三番五次地冲他好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与周围的官员搭个话,熟悉熟悉,可贺重霄却对此置若罔闻,依旧独坐一角,并不主动与他人搭话。

“贺将军,听闻与南诏的这场战役,这三军之计是您所为,当真是有古怀柔伯与车骑都尉之风,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下官这有回鹘进贡时陛下赏赐的葡萄美酒,不知将军可愿小酌一二?”

毕竟此次天子赐宴打着的是嘉赏与南诏交战的将领,即便贺重霄不主动与他人搭话,自有那些者不请自来。酒过三巡,一年近而立的白面文官,起身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面上的伪善的笑意里透着几分圆滑世故。

此人名江如练,当朝户部侍郎,兵部尚书江沅的远方表哥,为人圆滑市侩却并没有多少真才实学,比起他那龙标夺归,在殿试中博得头筹、大放异彩的新秀表弟简直是霄壤之别。江家一介小门小户,而江如练这种阿谀逢迎之人更在林相的一手提拔下才能在官场占据一席之地,此人的立场自是不言而喻。

虽说贺重霄孤身一人无家族倚靠,看似并无所属阵营,但他与斐栖迟的交好众人怎会不知,自是默许将其划分在清流派内。

贺重霄又岂会不知江如练此番话语看似吹捧,实则是在借“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典故嘲讽自己?他素来极其厌恶这般八面圆通之人,自是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并不搭理。

生生吃了这么个闭门羹,江如练面上自是挂不住,一阵青白,攥住酒遵的指尖也用力到有些发白,周匝的一众官员见气氛不对顿时也自觉停了攀谈说笑的声音,殿上一时竟有些诡秘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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