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番外(127)
秦徵这一番话引得一旁的贺重霄心下暗自思忖,毕竟明年便又到了三年一度的春闱,况且他带兵出征的这两趟,一路上没少遇见些贪官污吏,也的确该上疏陈言好好整顿下朝中吏治了。
“不过话说回来……掌门,您又怎么会在这啊?何子骞那贼人呢,他被您打跑了?”
秦徵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眼下最想着急着知道的事情,却见掌门摇了摇头。
“贫道与他其实不过交手了数十招尔尔,那小子功力不浅,想必这些年来下了番狠功夫,贫道一时并未讨到上风,甚至为他的暗器所伤。”
柏修齐这番话说得很是是磊落,并没有丝毫遮掩或是傀怍,足见其心胸之豁达洒落。
柏齐修语气淡然,可秦徵却是听得满脸紧张:“那然后呢?”
“家兄解围,引走了何子骞。”
“……啊?可是自从‘河东四杰’中其他三兄弟接连过世后,师伯他已经很多年都没再出现过了,掌门您确定您没看错?”
听到“小鬼谷”的名号,秦徵更是瞠目结舌,心下叹此行一路上怎能重逢如此多的久未相见之人。
面对秦徵的不敢置信,柏齐修并不再加解释,但他脑海中却又再度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即便他能把自眼前一闪而过的那个披头撒发、着葛布、挎酒葫芦的身影错认眼花,但他也绝不可能将那句桀骜不驯的仰天狂笑错听:
“哈哈,何小狐狸,这么多年未见,来和爷爷我过两招啊?老弟啊……这里你就放心交给你老哥我,你快去凉州城中的娄家救你的宝贝徒儿们吧。”
与恪守正道且性情古板的柏修齐不同,哥哥柏醉清其实很欣赏何子骞的武学天赋和坚毅心性,当年他们兄弟二人在正气台上的大打出手的原因也正是因此,但最终却柏醉清还是犟不过自家弟弟,而何子骞最终也并未能成功拜入归元峰门下。
“不过,虽说娄家闹鬼一事眼下也算是有了了结,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梁如君的压胜之术是从哪学来的?而且……”秦徵说着一顿,眉眼中多了几分忧悒与正色,“也不之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总觉着像是有人在把我们归元峰中子弟往凉州城内在引……”
听闻秦徵此言,众人一时俱是沉默不语。
*
伴随着“嘎吱”一声轻响,御前太监高公公推开房门走入御书房内,在行完跪安礼后,他把一碗汤放在了萧憬淮案前。
“陛下,您都看了一整天的奏章了,暂且休息一下吧。这是郑御女亲手煲的乌鸡汤,特转交奴才,让奴才给您送来,叮嘱您趁热吃呢。”
“郑御女?”
本就因看了一整天奏章而头昏脑涨的萧憬淮听见这个名号后皱了皱眉头,宫中的宦官大多是些趋炎附势之辈,平日里能送到他案头的食膳不是皇后林似锦便是淑妃斐如绘送来的,再不济也二十七世妇中稍受恩宠者,怎今日却是送来了个连封号都没有的七品御女送来的汤食?
萧憬淮拧眉思寻一番,发现自己一时着实想不起后宫中还有这号人物,便冲那太监摆了摆手:
“朕知道了,下去罢。”
提朱笔在奏章上勾下最后一笔批红,萧憬淮揉了揉有些发胀痛的颞颥,而后有些疲惫地站起身来,他踱至窗边,抬手推开了那格心棂花的窗棂,寒风拂面,令他原本昏沉的神明清醒了不少,抬头望向头顶夜幕,已是弦月如钩,月华若霜。
想起方才看到的最后那封自凉州快马加鞭送来的密报的最后一语,萧憬淮嘴角不由泛起一丝笑意。
“……塞北苦寒,然事事顺遂。前乱已止,烽烟未起,勿须挂念。然恐京中余乱未止多事之秋,臣唯恐鞭长,难能为君纾忧。且时霜寒初凝,雪梅将绽,谨记添衣。敬颂时绥,顿首顿首。”
与前面书得刀头燕尾一丝不苟的公文相反,最后这段缄封词却是涂抹勾顿了数处,足以能想到这段话的主人在执笔手书时心下是怎般纠结困顿。
……还当真是他的性子呢。
萧憬淮在心下哑然笑道。
眼下,娄家的倒戈与萧憬淮对林家的敲打使墨和光不得不心生忌惮,再加上眼下边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安宁,□□与吐蕃对中原这块沃土仍是眈眈虎视,况且贺重霄也算向后退了一步,并未把陇右道内除凉州城外的其余散兵一并借机归于麾下。墨和光此番也算以退为进,等着瞧贺重霄握着这兵马能当如何。
至于整顿吏治,罢黜冗官,提拔后晋晚辈之事却是仍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陛下,斐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罢。”
正当萧憬淮心下沉思,听到外头太监的唤声,他便定了定心神,再度踱回了桌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