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71)
韩博:“你怎么回话?”
江冲沉默。
“嗯?”
江冲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说我不举,行了吧?”
“这才乖。”韩博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低头亲亲他的眉心,“秦王册立太子已是万事俱备,”
江冲大惊,秦王能避开沉船案的黑锅他就谢天谢地了,还册立太子?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韩博却是别有幽愁,自顾自地说道:“此番你南下立了功,四公子又在科场上崭露头角,圣上想效仿当年长公主下嫁驸马,将你和皇室绑在同一条船上。”
“那该怎么办?”
“睡吧,明日我再想想。”韩博熄了灯,在江冲身边躺下,听着江冲的呼吸渐至绵长,他却连半分睡意也无。
清江沉船这事,江冲办得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可也正是因此,反倒对他目前的处境有害无益。
次日清晨,江冲从睡梦中醒来时韩博已不在身边,浑身酸软无力,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枕边放着一封信,火漆烫了封口,信封上是韩博的字迹,写着“回府再看”。
将韩博留的信贴身收好,出门时,小厮韩寿正坐在廊下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练字。
“侯爷,厨房熬了粥,我给您端去。”韩寿拍拍小孩头顶,一溜烟地跑了,不一会儿端来一碗八宝银耳粥。
江冲就在廊下坐下,小口吃着,“他人呢?”
韩寿忙道:“我家公子寅时就出门了,像是有急事。说让侯爷醒了就尽快回府,近日不要出门。”
江冲苦笑,寅时出门多半是去找某位朝官为他昨日在宫中发生的事善后去了,但“尽快回府,不要出门”又是为何?
问小厮肯定是问不出个子丑寅卯的,他两口喝完粥,干净利落地把碗一放,“走了。”
江家的马车正在巷口等着,显然是韩博命人去侯府通知过。
江冲并未多想,进了马车却见江文楷正满面愁容坐卧不安。
“怎么了这是?”
江四公子有生以来就没这么紧张忐忑过,甚至于都忘了要向江冲炫耀自己高中进士的丰功伟绩。
“三哥,韩应之可有跟你说过这事万一不成该怎么办?”
“他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江冲以为他指的是册立太子的事。
江冲虽为这事震惊,但丝毫不怀疑韩博的能力——短短七年时间,韩博能让一个谋反获罪的流放犯得到赦免的圣旨,而且是在罪名并未被洗脱的前提下,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但韩博做到了。
如今哪怕韩博说他自己能在四十岁前宣麻拜相,江冲都信他能办到。
江文楷“哦”了一声,稍稍放心。
江冲又问:“周王因何事被弹劾?”
前世这时候沉船案发,周王虽受牵连折损羽翼,但并未伤及根本,数年之后再度崛起,彼时七皇子为岳家拖累,其余诸皇子中无一人能与之匹敌,直至江冲被流放时,周王在朝堂上俨然一家独大。
在江冲的记忆中,像这样直接决定周王命运的局面是从未有过的。
“韩应之竟什么都没跟你说?”江文楷奇道。
之前许诺高中的奖励都还没兑现呢,哪还顾得上说那些,江冲眼神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飘。
“三哥?”
江冲迅速拉回思绪,清了清嗓子,“我经常出入宫禁,知道太多内情,言语之间稍有不慎就会露馅。他既有心让我置身事外,那我又何必添乱?”
江文楷顺着这话一想,也觉着有道理,毕竟出事前韩博除了提醒他不要让家里人和周王扯上任何关系以外,什么内情都未向他这个盟友透露过,如今看来,韩博是想让整个平阳侯府都能置身事外。
可这不是和他今早派人送来的书信内容前后矛盾吗?
江文楷细细思索着信中内容,试图看出其中隐藏的玄机,被江冲用手肘撞了一下。
“数日前,有位老人家千里迢迢入京敲登闻鼓,状告周王岳父侵占民田草菅人命,这事被圣上悄悄压下来了。但是言官那边听到了点风声,圣上已经密旨御史台查去了。”江文楷低声道。
话虽如此,但是江冲心里很清楚,哪怕周王岳父的罪名坐实,再加上这次的沉船案,也不至于让圣上这么快下定决心立太子。
所以这只三足鼎,还有一条腿究竟是什么?
回到侯府,江冲草草打发了前来问安的管事们,自己将书房门一关,拿出韩博留给他的信。
他有预感,这信中定然会有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信封中夹着三张折好的蝉翼纸,这种纸正如其名如蝉翼一般薄而透,最大的好处是易燃易湿,最初是用于密探间谍传递密信。
江冲缓缓展开第一张信纸,陈旧的墨色带着浓重的阴谋气息扑面而来,横竖撇捺,每一笔都像是用来编织罗网的丝线,每一处落笔的墨迹都如同构成无解珍珑的的小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