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397)
床边地面一滩血,仔细一看江冲眼角口鼻处也都有没清理干净的血迹,俨然是七窍流血之状。
圣上派来随行照顾吴王的两名太医皆在殿中,年轻的秦太医正给吴王处理伤口,另一年长些的陈太医,却是满面凝重地给江冲施以针灸之术。
甘离不敢打搅太医施针,给一旁的周韬使了个眼色。
二人来到外间,甘离问:“太医怎么说?”
周韬:“吴王只受了些轻伤,休养几日便好。至于侯爷……太医没说。”
甘离心知不好,视线往内室方向扫了一眼,正要命人铺纸研墨给朝廷发急报,却有侍从急匆匆来禀报,说是东倭国主亲自带着王宫里医术最精湛的四名大夫在外求见。
“让他等着。”甘离挥退侍从,对周韬低声道:“吴王和侯爷是在册封大典上出的事,在真凶未查出之前,不论是安平君还是卫嵇,任何人都不能摆脱嫌疑。侯爷手底下这些人里,我也不知道该信谁,你是从平阳侯府出来的,我便将吴王和江仲卿的安危交付给你,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
“末将遵命。”周韬知道这位甘少卿跟侯爷是亲家,算是半个自己人,眼下侯爷昏迷不醒,吴王年纪小不顶事,唯有甘少卿能主持大局,便一口应下。
甘离幽幽地叹了口气——早在监军团进军营的当天他就发现了,想必是江冲有意磨练年轻人,这次随军出征东倭的各级将领全是些毛头小子,连一个能压得住大局的老将都没有,全靠江冲这个主帅坐镇调度,这要是江冲不出事还好,一旦江冲出事,恐怕是要出大问题的。
倘若江冲重伤的消息传开,就凭方才这些年轻的将军们六神无主的样子,只怕东倭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立时就会乱成一锅粥。
周韬回头看了眼太医忙碌的背影,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甘离:“侯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但愿吧。”甘离也在暗暗祈祷上天庇佑。
一炷香后,施针结束,以周韬为首的几人将陈太医团团围住询问江冲状况,吴王也眼巴巴地等着陈太医开口。
陈太医施针极耗心力,整个后背衣裳湿透,累得靠在椅背上气喘吁吁,接过茶盏抿了口,摇头道:“侯爷伤及肺腑,老夫医术不精,不敢擅自用药,只能暂时用银针护住他的心脉,诸位早做打算吧。”
吴王脸色惨白,无力跌坐。
甘离只觉头晕目眩,勉强问道:“当真没救了吗?”
陈太医道:“甘少卿,不瞒你说,这等伤势若是放在寻常人身上,多半当场就没气了,也就侯爷习武之人体魄强健,还能熬上几个时辰,除非即刻有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给侯爷灌下去,否则怕是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啊!”
陈跃一拳砸在柱子上,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甘离问道。
陈跃两眼通红:“东倭国库里肯定有灵丹妙药,我去找卫太子要,不给就杀他全家!”
“胡闹!”甘离连忙叫人拦下他,又回头问陈太医:“您是太医局数一数二的国手,要不然圣上也不会派您老随军出征,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陈太医一脸为难,面对着陈跃杀气腾腾的目光,却不敢将询问江冲遗言的话说出口,只诺诺道:“老夫会尽力……尽全力拖延。”
是夜,东明殿里灯火通明,两位太医在内室轮流照看江冲,隔着一道屏风外面是甘离和迟迟不愿去休息的吴王,周韬、陈跃二人手持宝刀守在殿外,宁王世子萧绮抱臂倚着廊柱抬头看天。
漆黑的夜空挂满星子,三人都没有欣赏的兴致。
周韬忽道:“从前我爹是驸马的亲兵,我爹死在上榆,我娘改嫁了,我就留在侯府,像我这样的孤儿侯府里还有好几个。”
陈跃一言不发地摩挲着刀柄,仿佛随时准备拔刀砍人。
周韬:“原以为一辈子也就那么混过去了,突然有一天侯爷说他要去从军,问我们愿不愿意跟着他……要是侯爷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的!侯爷不会有事。”萧绮断然道,说完转身就走。
他要去找先前那个道长,道长既然能算到江冲有此劫,就一定能救他。
子时刚过,年轻的秦太医将食指和中指搭在江冲手腕上,感觉到原本微弱的脉搏产生了一丝变化,又惊又喜,不由自主地“咦”了声。
声音很轻,却还是被吴王和甘离听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杯碟碰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甘离手忙脚乱地把碰翻的茶盏往边上推了推,起身问道。
秦太医顾不上回答,急忙把刚刚睡熟的陈太医叫醒,请陈太医给侯爷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