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376)

作者:吾本朽木

她跪在蒲团上,耳中听着兄长对先祖祈愿,眼里看着兄长挺拔却坚毅的背影,悄悄湿了眼眶。

兄妹二人叩拜过后,江冲站起身面对江蕙,“往后到了甘家,收收你那狗脾气,好好跟衡之过日子,别总瞎闹腾。他若是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

“他敢!”江蕙一抹眼角,愤愤道:“他敢欺负我,看我打不死他。”

江冲:“你妆花了。”

江蕙:“……”

本来兄妹离别的伤感气氛因这一句话烟消云散,江冲也不好再废话耽搁吉时,遂打发江蕙回去补妆,又命人将甘棠叫来祠堂。

甘棠满面红光地在公主驸马的牌位前发下宏愿:“今生今世我必珍之重之,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江冲忽然想到,当初驸马在武帝军中同公主定下婚约之时,大概也是这样将满腔热忱连同一颗赤子之心捧到武帝面前,于是本来准备好要敲打的话也就顺势咽了回去,只道:“这话公主驸马听到了,我也记下了,他日你若做不到,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聊聊。”

他说的“好好聊聊”肯定不止聊聊那么简单。

甘棠一凛,忙道:“请岳父岳母和舅兄放心,定不负今日之誓。”

“去吧。”江冲摆摆手,命他去催妆。

江冲亲手将唯一的妹妹送上了郑国公府迎亲的花轿,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紧随其后,锣鼓开道,鲜花铺路,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在盛大的热闹与喧腾中目送她走向自己的人生。

是夜,江冲开启了那坛桂花酒,在遍地银辉中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听着重明向他禀报今日府中人的动向。

听完冷冷一笑,“我还会喘气呢,这就以侯府之主自居了,可不可笑。”

重明却不敢笑,因为他方才禀报的事情很有可能会使得一位嗣子提前出局。

直到重阳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寂静:“父亲,方才我去给韩伯父送喜酒喜糖,发现韩宅挂了白幡置了灵堂,韩伯父的父亲去了!”

江冲猛地从微醺的酒意中清醒过来,他毫不犹豫地起身去见韩博,却在目光触及门楹上挂着的喜庆的红绸时顿住了脚步。

半晌方道:“叫春来带些人手过去帮忙,你也去。你告诉他,等回门礼结束我就过去。”

回门这日,天上下起了小雨,新婚的小夫妻俩手挽着手从马车上下来,从甘棠连撑伞这种事都不愿假手于人便能看出二人实属恩爱。

江冲将甘棠唤到书房,问了他日后的打算,又郑重地补上亲迎那日未曾出口的敲打:“我就这一个妹妹,虽说性子骄纵跋扈了些,但心地人品还算过得去,今后若是在你家做错了事,你别怪她,直接把人给我送回来,我来教育,不许你给她委屈受。”

甘棠忙道:“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小星受一丝委屈。”

江冲却道:“不是不能受委屈,而是这委屈不能是你给她的,你可明白?”

甘棠早就接受了自己会被大舅哥压得抬不起头的事实,从前在私底下戏称江冲为“老泰山”,如今才是真正的“泰山压顶”。

既然“老泰山”都把话说得这般明白了,他哪敢不明白。

午后行家宴,江蕙就坐在江冲的右手边,而这先前是韩博的位置。

江蕙尚不知韩博父亲亡故的事,她只是从江冲过于平静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许沉郁,试探着问:“你和韩大哥哥是不是吵架了?”

这话她早就想问了,只不过之前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干涉兄长的私事,如今却是已婚妇人,没那么多顾忌,想问便问了。

话刚落音,小辈那桌有一半人都悄悄竖起耳朵。

三房和四房都没什么反应,毕竟连同重阳在内的六个孩子都已正式记入了族谱,成了江冲名正言顺的儿子,不论江冲今后断袖与否、娶妻与否,都和他们没什么利益牵扯。

江冲“嗯”了声,并未过多分说。

江蕙又道:“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啊?这都三个月了,你们还准备僵持到几时去?”

甘棠觑着江冲神色,悄悄碰了碰妻子手肘,示意她别问了。

江蕙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江冲忽笑道,“其实我早就想跟他聊聊,只不过近来忙你的事,没找到机会。”

儿子们松了口气,莫离却是面色微变。

且等家宴结束,妹妹妹夫的马车前脚离开,江冲后脚就跨上一匹快马去了城南。

然而韩宅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宅子和江冲派来帮忙料理丧事的春来等人。

“人呢?”江冲全然没料到韩博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春来战战兢兢道:“韩公子昨日就回观州了。韩公子吩咐小人暂且不要告诉侯爷,等姑娘回门礼结束,侯爷自然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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