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374)
这是周家家事,江冲不好插手,只是冷眼看着,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人已经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忠厚可靠的义兄周傅了。
江冲不欲再待下去,蓦地起身,将正在争执的双方都吓了一跳。
“二弟,你也是来骂我的吗?”周傅先声夺人。
江冲也不想再掺和他周家家事,直接开门见山道:“听说两个侄女被逐出家门,此事你是否知情?”
直至此刻,江冲心中都还存了一丝希望,心想着或许或许是妾室所为,周傅也是被人蒙蔽。
周傅一愣,忽地笑了,“我自搬来黄藤巷快两年了,你头回登门,便是为着那两个孽障来向我问罪。实话告诉你,刘氏谋害丽娘腹中孩儿,我只是休了她,没将她送官已是念在往日情分,两个不孝女因此对丽娘颇有怨言记恨在心。”
江冲难以置信:“所以你就将亲生女儿逐出家门?”
“不然呢?”周傅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已至不惑之年,至今膝下无子,大夫说丽娘腹中怀的是男胎。我若留着那两个不孝女,万一丽娘有个什么差池,我岂非要断子绝孙?二弟,我与你不同,你品格高尚,舍得将平阳侯府那偌大家业交给外人,我却不能让我半辈子奋斗的果子让不相干的人摘了去。”
江冲沉默。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外人,周家的事他连过问都不该问,今日也是念着同周傅往日的情分才登门,此刻听了这些话,如何不知周傅是铁了心要为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舍弃两个亲生女儿。
劝也没用的。
周傅又道:“别人的孩子,哪里比得上自己的亲骨肉,当初义父不也是这样想的?”
江冲蓦地变色,怒道:“驸马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周傅,你良心让狗吃了吗?”
周傅一脸轻蔑,“良心?良心能让我升官发财?还是能让我后继有人?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狗屁良心,都是虚的,只有真正能握在手里的才是属于我的。二弟,你也要拦着我吗?”
江冲心已经凉透,匆匆道了句“告辞”,说完直接走人,连一刻也不愿多待。
离了周府大门,江冲却没上马车,沉默着走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巷中,头顶的一轮圆月像是覆盖了一层中元节的纸灰,黯淡而死气沉沉。
春来虽有心劝说侯爷不要在鬼门大开的深夜在外游荡,但他方才也亲眼见了周府的闹剧,知道这会儿最好什么都别说,免得被迁怒。
出了巷子,江冲吐出一口郁气,吩咐道:“你去问问两个孩子,愿不愿意来侯府生活。他们若肯,就把人接了来;若不肯来,找个住处好生安置便是。”
“是。”春来想了想,到底没问两个孩子的娘怎么办。
江冲对周傅原配刘氏不熟,前世今生总共才见过两次,说过的话不超过四句,无从评判刘氏为人,不论刘氏是否谋害过妾室的胎儿,这都和江冲无关,他只是可怜那两个孩子。
大的不过十一岁,小的才六岁。
春来办事越发利索,次日一早就套了马车去往莫离说的那个地方,经过好一番周折才找到两个女孩。
等到江冲下朝回府,见两个女孩俱是身着孝服,不由用质问的目光看向春来。
春来忙低声道:“周大奶奶已经不在了,两位姐儿原本是打算过了尾七回老家三川县。不过小人叫人打听了一下,昨晚侯爷离开后,周公子和他族叔已经达成共识,周公子自立门户后,族里会过继一个孩子到周公子父亲的名下,继承现有的房屋田地。”
也就是说,两个女孩儿就算千里迢迢回到老家,也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看着两个孩子寒蝉若惊的模样,江冲深觉造孽,放缓了语气对大的那个道:“以后侯府就是你们的家,安心在这儿住下,缺了什么只管开口,不教你们姐妹俩受一丝委屈。”
周大姑娘红着眼睛喊了声“二叔”,连忙拉着妹妹给江冲磕头。
江冲便吩咐春来给这姊妹俩安排住处,吃穿用度都照着从前江婉的例。
回京第三日朝会结束,江冲蒙圣上召见。
自江冲大闹福康宫后不久,宠冠六宫的贤妃再度失宠,圣上也自此失了对后宫的兴趣,将更多精力转移到朝政上来。
据御前服侍的小太监私下里抱怨,近两个月来,福康宫每日进出的奏折总和比去岁一年之总和还要多。
当然,这个小太监后来因为妄议朝政被拖出去杖毙了。
圣上叫江冲来,一则是想问问金州的状况。
金州是武帝登基前的大本营,是整个北方边防驻军的中心枢纽,或直接、或间接地控制着大梁近一半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