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338)
他缓缓屈膝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沉声道:“臣自有生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臣愿以平阳侯府乃至符宁江氏阖族身家性命为此事作保,请陛下为臣做主。”
也是直到这一刻,圣上方才意识到江冲是真动怒了。
圣上不禁后悔不该听信贤妃的话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算计江冲,离间未成,反倒让江冲名誉受损。
可事已至此,错已铸成,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尽力弥补。
圣上忙道:“好,朕答应你,命人彻查此事,还你清白。”
江冲惨淡一笑,目光平静得近乎死寂,右手三指指天,缓缓开口:
“今日江仲卿在此起誓,此女腹中之子与我没有任何干系,我从未与之有染,若有一字虚言……”
他抬起头,与御座上的天子对视着,气沉丹田,一字一句道:
“就让臣的母亲晋国公主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大殿之中安静了一瞬。
“江仲卿!”
圣上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砚台就朝江冲砸来,怒不可遏地指着江冲:“来人!平阳侯御前失仪,言语狂悖行为疯癫,把他给我押入天牢!”
“陛下,万万不可!”丁相公急忙阻止。
邹相公也忙道:“陛下三思!”
圣上气得眼睛都红了,哪还听得进去这些劝阻,更是铁了心要严惩江冲。
江冲是被人从福康宫拖出去的,出了大殿他就配合得很,还主动给押送他的禁军建议把他双手双脚都锁上。
刚出宫门,大太监张仁就一路狂奔地追过来,传了一道口谕,不把江冲往天牢关押了,给他换个地方,还是个老熟人的地盘——
乌梅台。
曾经关过他三舅襄王萧晛的乌梅台。
襄王萧晛在建宁元年“病逝”了,这乌梅台空置了两年,可算又迎来了新住户。
江冲对这新住处还挺满意,虽说旧是旧了点,可宽敞啊,三个连在一起的大院子,二十来间大屋子,江冲想在哪睡就在哪睡。
唯一不太满意的是此处虽名为“乌梅台”,却没有树,没有树就没有树枝,耽误他习武。
所以江冲拆了个紫檀木的桌子,拿桌腿当剑使。
等到江蕙入宫求过太后,得以进乌梅台探视时,已经是三天后。
这三天里,老天爷不给面子,一直在下雨,江冲那把自制的桌腿剑始终没有派上过用场。
不过他也不寂寞,因为第二天傍晚就有个很会哄人的小朋友偷偷溜进来给他解闷。
以至于江蕙进了乌梅台,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她哥,她瞪着萧绮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萧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表叔,你们先聊,我出去走走。”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江冲懒洋洋地歪在椅子里,朝着萧绮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他妹:“你俩有过节?”
江蕙冷哼一声,接过侍女手里的三层大食盒往桌上一放,气呼呼地在旁边坐下,“我的事就不劳你老人家操心了,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江冲自讨了个没趣,低头笑了一下,打开食盒,看着满满当当三层盒子里装着的全是核桃,笑容僵在脸上,“给我带这么多核桃做什么?”
江蕙没好气道:“韩大哥哥说,让你多吃核桃补补脑子。”
江冲:“……”
完蛋了!
他好像一次性把两个最不能惹的人给惹生气了,还是相当不好哄的那种。
“他还说什么了?”江冲问。
“韩大哥哥还说。”江蕙清了清嗓子,学着韩博平平淡淡的语气:“你入宫前是怎么答应我的?这就是你说的‘不乱来’?”
她说完,满是不赞同地看着江冲道:“哥,你这次真的有点笨,你跟那女人在御前对质做什么,那些男人就喜欢那种穿白衣裳弱不禁风动辄哭哭啼啼的柔弱娇花,她一哭,别人心里肯定就偏向她了,你就是有理也会变成没理。何况清者自清,相信你的人就算你不解释也会信你,不信你的人就算你发毒誓以死明志他们也会找各种理由编排你,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你何必在意他们的看法。”
江冲有些欣慰地看着他妹,“我家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江蕙俏脸一红,“我跟你说正事呢,少扯那些有的没的。”
“好,说正事。”江冲也端正了态度,看了江蕙的乳母一眼。
乳母会意,将跟在江蕙身边服侍的四个丫鬟打发出去守着外面。
江冲道:“我不是在乎外人的看法,你看我跟明辉这么多年,受过多少白眼,背地里多少人指指点点,我们理会过一句吗?没有,就像你说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想怎么看,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可如今这事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