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241)
“那你可知此事牵连了齐国公?”太子咬牙。
“齐国公?”江冲脸上一派高深莫测,“果然是他。”
“快说!”太子怒道。
江冲脸上露出一点嘲讽之意,“臣原是想着无忧洞之所以如此猖獗,其背后必有靠山支撑,不是八大家便是皇亲国戚。天宁节后,齐国公世子曾借口送请柬登过我的门,试探过我的口风,殿下您说这不是不打自招还能是什么?”
太子:“你当时为何不告知于我?”
江冲哑然,他根本没想到圣上会连太子一并瞒着。
“你可知……昨日圣上下旨,褫夺齐国公爵位,将齐国公府抄没家产全家流放岭南……太后娘娘得知此事先是晕厥,又以绝食逼迫圣上就范。”太子无力扶额,他是真的想不明白,稳妥了一辈子的圣上,怎么过了个生辰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江冲同样想不通——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后娘娘七十多的高龄还能有几年时间,圣上少说也忍了齐国公十几年了,还差这区区几年吗?
剿了无忧洞,断了人口贩卖的利益链,待太后百年之后再重翻旧案,不行吗?
犯得着为区区一个齐国公,背上不孝的骂名?
“但凡你早几日将此事告诉我知晓,能不能拦住圣上暂且不论,最起码还能商议个对策,徐徐图之,也总好过如今这样闹得人尽皆知。”太子皱眉道。
江冲摇头,“殿下可知,清剿无忧洞贵在出其不意,晚一日,又要有多少无辜百姓被害,又有多少家庭骨肉分离痛不欲生?”
太子哑然片刻,又问道,“这可如何收场?”
这话江冲昨日就想问,只不过还没问出口便被韩博打断,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豫王看看太子,又看看江冲,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只好闭嘴靠边站。
厅中沉寂良久,还是韩博站出来道:“臣有一言请太子一听。”
太子向来不大愿意搭理他,但这时候也没别人建言献策,便道:“你说。”
韩博对江冲和豫王道:“请二位回避。”
江冲一呆:“我也回避?”
韩博点头。
豫王见太子殿下不置可否,连忙拉着表哥出去。
韩博一撩衣摆,端端正正跪在太子脚下磕了个头,“在臣开口之前,太子须得保证,今日臣所言,出臣之口,入太子之耳,再无第三人知晓。”
太子眸色微沉,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道:“可以。”
“臣给太子殿下的建议是,殿下可作中人,不问缘由安抚太后与群臣,缓和君臣矛盾。”韩博直视前方,对太子质疑的目光不闪不避,一字一句道:“换句话说——作壁上观、取渔翁利。”
太子拍案而起:“放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若非看在仲卿的面子,孤立时便能治你的罪!”
韩博语气平淡目光凉薄:“若臣猜的不错,这也是圣上所愿。圣上为了大梁江山、为了太子殿下,不惜自毁,殿下就算要治臣死罪,能否容臣将这一番大逆不道之言一吐为快?”
太子本欲拂袖而去,却在听到“自毁”二字时却又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地坐下来,他之所以彻夜难眠反复思量,赶在离京前来此问明前因,可不就是察觉到圣上此举无异于自毁么?
韩博道:“此事须得从先帝说起,先帝接手的是文皇帝留下的烂摊子,在位数年革新吏治肃清朝纲,不惜积劳成疾,晚年传位于今上,并将江驸马这柄亲手打磨出来的利剑交予圣上之手。
“今上外柔内刚,驸马是外刚内柔,可谓是君臣相宜。然而驸马是武将,手握崇阳兵权,他越是得圣上信任倚重,在某些臣工眼中,驸马于皇权的威胁越大,再加上因爵位一事与平阳江氏已成仇敌,不死不休。
“驸马此人,既如先帝评价‘性情中人’,又对长公主用情至深,这是他最致命的弱点。‘欲摧驸马,必折公主’,这就成了显而易见的事。于是乎,上榆一战,驸马挂帅出征之时,便没打算再活着回来。
“如此忠臣良将国之柱石一朝摧折,圣上岂不痛哉?悲痛之余,想起当初因驸马屡次上书请求退隐而心生烦厌甚至是猜忌,岂不悔哉?
“故而寿宴之上,圣上将仲卿比作钢刀托付与太子,盖因刀乃单刃之兵,能克敌而不伤己。”
寿宴之上,江冲拔剑起舞后,圣上激动异常,当着满朝文武将江冲比作国之重器托付给太子,太子冥思苦想许久都未解其中深意,直到被韩博一言点破。
太子看韩博的眼神都与往常不同。
韩博看似说了这么多,其实重点只有那句“欲摧驸马,必折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