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奶奶已经难受地放下了碗筷,样子比刚才更糟。

桌上人也连忙放下碗筷。

唐稀连忙去扶姨奶奶：“不管怎样,先去医院最保险。”

唐志国扶住姨奶奶的另一边,“对对对,先去医院，一晚上不睡不可能这样。”

李英手忙脚乱地给她按人中也不见效果，慌了,“妈,你不要吓我,你哪里难受,话还说得出来吗？”

李萍急得直哭,又帮不上忙，“妈,你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吓我呀呀,妈对不起,都是我没用,不是我你肯定不会气到这个程度……”

园园整个人都懵了,外婆怎么了？接下去该怎么办？外婆会不会有事？她不该把门锁着不让外婆进来,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李英焦急跟着上了车，慌忙中让张芸看好李萍和园园。

现在把李萍和园园放在家里他们谁都不放心，园园小，李萍完全扛不住事，万一这娘俩在这关键时候想不开事情更糟。

唐稀直接开车去市里最近的医院，姨奶奶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了，李英一直在跟姨奶奶说话，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和哭腔。

“大姨，您不要老是晃姨奶奶，越晃她可能越不舒服，您让她靠着安静休息。”

“好好好，我不说了，”李英小心翼翼抽回手，“妈您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医院了。”

急诊血压测出来上面都快到190了，有脑中风风险，医生说还好送来的即时，不过得在医院观察几天。

李英在急诊室外听到后，眼泪如喷泉般往外涌，哭得像个小孩，“谢天谢地，我妈没事。谢天谢地，我妈没事。”

唐志国给张芸打电话说情况，电话那头李萍和园园的哭声也是很大。

姨奶奶被推出来，这个在唐稀印象里永远用一根髻子把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此时她的髻子被拿掉了，白发散落在两边，精气神少了大半。

姨奶奶到了病房安顿好后，李英擦干眼泪，对唐志国说：“哥，小稀，这次多亏你们，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志国拍拍她肩膀：“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洗漱用品医院有卖，但没有换洗衣服，唐稀载李英回花旗镇。路上，李英看着窗外，“这么远的路，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坐车去的，”李英想想又哭起来，无声地哭，纸巾擦了鼻涕又擦眼睛，都烂了，“这种都不能想的，想想心里受不了，我妈怎么这么苦。”

谁也无法想到这老人家在听到女儿一家破产被抓是什么心情，她也许心里有千万个想不通，千万句抱怨，但她做的第一件事是从花旗镇坐两小时车到女儿家，尽管路上晕车吐了一路。看到女儿和外孙女一蹶不振，她就买菜做饭跑上跑下喊他们吃饭，她做她唯一能做的事，她把气都咽在肚子里。

唐稀把餐巾纸盒给大姨。

“都怪那个吴和发，一个家里有这么一个人，总归是没有安宁的！”大姨认为所有事都因吴和发而起，对他恨之入骨。

姨奶奶是在凌晨五点多醒的，李萍在电话里一声声忏悔，“妈，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生气，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妈，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去找份工作，只要你别生气就好。”

姨奶奶声音虚弱：“你能这么想最好，不是为我，是为园园，你总归要给她做个榜样。以前的事只好让它过去。”

李英一人顾不了两头，在这个时候唐志国张芸的帮助对她来说就是雪中送炭，她非常感激，“我怎样都行，只要不影响你们店里的生意。”

几人商量，李英在医院照顾姨奶奶，唐志国张芸负责送一日三餐，李萍也在电话里保证，会好好振作，每天通一个电话，按时吃饭。

唐志国张芸休息，唐稀晚上在车里休息了会儿，精神还不错，仍旧去店里。

暑意正浓，唐稀打算固定菜单再多加一道炒红果，消暑开胃。

山楂去核，有王晟睿谢玲玲他们四个帮忙，用的都是专业的去核工具，没费太多时间，只是嘱咐他们黑色的蒂一定要去除干净，否则煮出来的口感会色，也影响观感。

去核的山楂再用水清洗一遍，沥干水分。

山楂属酸性，不能放在铁锅里煮，唐稀用的是耐高温的透明玻璃锅。

山楂冰糖水的比例是关键，冰糖过多太腻，齁嗓子，过少山楂会酸。水要和山楂高度齐平，太多太少都定不了型，成品要是山楂与山楂间有透明的果冻状相连。

为了保持完整的形状，每一颗山楂都要开口朝上，最多平铺两层，所以唐稀是三个锅同时煮，全程小火。

开火加三分之一冰糖，煮沸加三分之一冰糖，再煮八分钟加最后三分之一，过程中手轻轻抖锅，保证每颗山楂都和糖发生充分接触，也防止粘锅。

虽然整个过程都需要小ᴶˢᴳ心翼翼，离不开人，但唐稀特别享受这个过程。山楂和冰糖发生反应，酸酸甜甜的气味随着热气冒上来，光闻着都口舌生津。看着新鲜的山楂从鲜红变成清透的红色，脑袋里已经预演了其从发涩的酸到酸甜的整个过程。

等到所有山楂成清透的红色，汤汁粘稠即可关锅，将山楂倒进长方形模具里，放冰箱冷藏定型。

其实可以直接吃，但给食客的，必须得讲究下形状。唐稀留了一小部分给自己人吃。

他们四个从刚刚给山楂去核时就在期待了，唐稀听到他们在外面讨论最终是什么形状，什么味道。

王晟睿说：“我和我爸妈去蓟城旅游时，吃过一次炒红果，酸酸甜甜的挺好吃，就是是在路边的小馆子吃的，不知道正不正宗。”

谢玲玲：“天呐，你去过蓟城，太厉害了，我们都没去过，蓟城是不是很大？炒红果是不是属于蓟城的一大特色，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王晟睿：“我不知道，反正我去的几家是都有，但倒也没有点第二次的欲望，还是想尝尝其他菜。”

张向雪：“小稀姐做的肯定和他们不一样，保证你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谢玲玲：“小稀姐做的哪样不是你吃了第一次还想吃第二次的。”

张向雪：“这倒也是，换成是我，平时逛水果店看到山楂都不知道怎么吃，我还挺好奇的，老板批发来能卖得掉嘛？”

谢玲玲：“所以不是老板卖不掉，是我们不会吃。”

张向雪：“没关系，跟着小稀姐什么都可以吃到。”

唐稀将炒红果拿出去，他们几个已经迫不及待了。

“哇，我已经闻到味道了，鼻子都在酸了。”

“我是舌头酸，哈哈哈哈。”

冰糖的糖浆裹在山楂上，山楂晶莹透亮，诱人极了。他们每个人用勺子取了一点到自己碗。

张向雪舀了一个到嘴里，山楂已经去了核，入口极其绵软，整体还是以酸为主导，但就在酸得承受不住的时候，甜味马上就来了，酸甜一中和，哇塞，再也没有比这更贴合她灵魂的酸甜口感了。

王晟睿也吃得连连点头，“这真的跟我吃到的炒红果不一样唉，我吃再多都不会腻，我之前吃的吃了几个还是有点腻的。”

谢玲玲：“小稀姐，这个泡水应该都很好喝吧。”

唐稀点头，“可以泡水。”

他们一个接一个，每吃一个都得在心里完成一场酸甜之战。

再吃一个吧，太酸了太酸了，可是甜味马上就来啦，酸酸甜甜，啊！还想再吃一个！

吃了会儿，唐志国和张芸也来了。

“爸妈，你们今天不用来，多睡会儿，昨天一夜没睡。”

“没事没事，我们也不困，中午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忙。”

唐志国和张芸对炒红果也是赞不绝口，刚入口的酸把他们还剩的一点朦胧睡意都驱赶走了，甜味袭来，觉得味道真不错，几个吃下去，完全醒了，连胃口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