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番外(185)

作者:南歌玉转

夜风动,挂着灯谜的花灯在半空中旋转,成蹊跑过长街,穿过人流,踩着满街的融融灯火,一个转角,长街末,酒楼上,白衣的青年坐在屋顶,腰身挺直,抱着一把二胡,在围观的人群中奏曲。

酒楼底下唱曲的乐人并着酒楼老板正在不住劝他赶快下来,今日灵州管的紧,在楼上乱跑是会被视作闹事的抓去三重天处置,再怎么样也不要把自己折腾进牢里去啊?

就在他们打算搭梯子上去赶人时,却见那发癫的青年忽然利落地从房檐上翻下来,将乐器塞回乐人手中,并着一颗韵灵石,“多谢。”

随后三两步朝街市上跑去,众人随着他的前进方向望过去,就看见一个少年小跑过来,扶着墙面喘气,累的直不起腰。

不等少年说话,青年直接抬手将人抱起,众目睽睽之下给抬走了。

酒楼老板瞪着那对消失在人流的影子,良久,鄙夷道:“啧,原来是等人啊,我还当他想不开呢。”

天恒州。

自屠城后,多年来魔息未减,三重天的禁咒依然在运转,金光如帐,横跨三千里地。

不同于其他州郡的热闹,除夕夜,此处一片死寂。容缨提着一盏风灯,站在阵术外,抬手虚画,破开封印一角,踏入天恒州境内。

魔潮未消,此时距离那一场浩劫并未过去多少年,魔物攻击性仍在,几只佝偻的魔物乍一眼看见血食,两眼放光,恶狠狠扑过来。

容缨甚至没有抽剑,单手剑指,随手一划,红衣飘荡,扑过来的几只魔物被拦腰截断,本源破损,变成飞散的黑雾。

四野都是死尸,白骨累累,磷火点点,城池更是破败,遍生野草。

容缨入城,缓缓走过破败的长街,路过已经被一把火烧成灰烬的城主府,熟门熟路拐进一处小巷,在一连串破败的院落中,却藏着一个小庭院,中庭桂木摇晃,叶片苍翠。

容缨推开大门,年久失修的门板发出吱呀一声响,刺耳的像是某种哀鸣声。

庭院破败,房舍已经倒塌了大半。这里是成蹊的庭院,却又不完全是,多年轮回,一个无主的小庭院,几经转手,早成了别人的家,所有的物件与摆放方位都是陌生的。

容缨一个人将庭院修缮完毕,将花草归位成他记忆中的样子,随后在那方小露台上,从虚空中取出一张棺材,将其中的人抱了出来。

一周目的成蹊被秘术保存的极为完整,一身青衣,平躺在露台上,脸色甚至还是红润的,不像死人,倒像是睡着了。

如果让景阳天主见到了,大概会惊上一惊。这尸体的脸与他年轻时所见的神君一模一样。

中庭桂叶颤动,容缨坐在成蹊身侧,望着被阵术围绕的天幕,静静坐了一整夜。

天快亮时,一个漆黑的人影踩着晨光走进院落。地上都是薄霜,连带着成蹊散开的发丝上也落了一层银白。

黑衣人盯着成蹊的脸,脚步一顿,随后冷冷道,“神君。”

容缨抬眼,神色倦怠,“坐。”

来人看着这方庭院,“免了,有话直说。”

“我想同你做个交易。”容缨抬手抚下成蹊鬓角的霜色,缓缓道:“你帮我杀个人,我给你自由。”

“我不信你。”来人侧头,“我需要凭证。”

容缨指尖一顿,“你要什么?”

“把他给我。”来人指了指容缨手边的尸体,“合作结束,自然归还。”

容缨陷入漫长的沉默,良久,他听见对面人继续道,“不过是个没有魂魄的壳子,你是想要人,还是想要壳子?”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来人开始不耐烦时,听见了容缨冷冷道:“只放半月,半月后,我亲自去取。”

第147章 章一百四十七

风雪载途。

成蹊披着斗篷从雪地上走过, 留下一串脚印。

路边是累累白骨,并着倒塌的房舍。

其实多年过去,天恒州的许多事他已经记不太清楚,那些太过日常, 太过琐碎的过去, 都随着时间淡忘了。唯有生死, 那些熟识之人一张张死后或释然或狰狞的脸, 仿佛还浮现在眼前。

身后脚步声声,李景提着剑从深巷中走出来,抖了抖肩上积雪, “这里有人来过,阵法被人动了,魔物也死了不少, 真就如同你猜的那样,容缨他会回天恒州。”

“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成蹊抬眼,望向中庭那棵郁郁葱葱的桂木, “他只能回这里。”

夜深雪重,成蹊推开大门, 庭院中干干净净,露台上放着一盏风灯。

李景看了一眼上头的画,“这是你给他画的?”

“他小时候被人虐待的太狠,灯一熄就做噩梦,大喊大叫。我为了哄他,就给他做了个花灯,又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 就往上面画了只佩奇。”成蹊站在门口, 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庭院, 李景扶住大门,“不进去看看?”

成蹊怔怔看了许久,摇摇头,“不进去了,我们走吧。”

这是除夕夜后的第四日,他们迟来了一步。

天上尚且下着小雪,落得人一肩霜白,成蹊在前面慢慢的走,李景跟在后头,看着这破败间淡青色的人影,许多许多年前,也有一个少年,在城池间来去,只是几番轮回,物是人非,城还是那座城,街还是那条街,只是这一世,再没有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提着一盏风灯,在雪夜里找寻那个孤零零的孩子了。

书翻过一页,再重写,故事便不再是从前那个故事,人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人。

李景看着成蹊,少年眼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他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通过生死咒的魂魄共通遥遥看见过那么几段,那是属于成蹊与容缨的过去,惨烈的,血淋淋的过去。

“这里其实也能算作是我的老家。”成蹊忽然道,他停步,看向李景,像是看透了对方心里想着什么,回身靠近,拉住了李景的手指,“虽然这里已经不是第一世的天恒州了,但大体上的场景还是差不多的,过来,我带你去看看。”

成蹊轻轻一带,拉着李景熟门熟路,穿过破败的房舍,“你看,这是个驿站,我曾经在这里跑腿,赚到了第一笔钱。”

“这里的点心铺子味道很好,老板娘会额外多送我一块糖带回去哄孩子。”

“这里住着一位很有学识的老先生,我当时写不好字,老先生教了我很多,还特地给我留了后门,每天晚上干完活,从后门偷偷跑进来补课。”

“这里住着……”

成蹊拉着李景,走过这破败的门门户户,一点点,如数家珍,将自己记忆中的所有人娓娓道来,李景跟在后面,他看着这漆黑长夜,在成蹊的一字一句下,长街仿佛漫开点点星火,破败的街市重新热闹起来,有泼辣却仗义的老板娘,有迂腐却和蔼的教书先生,有年纪小小举着一块饴糖说要嫁给成蹊的小女孩,有斤斤计较却收成蹊为徒的隐世剑修……

他们看着成蹊,看着与成蹊十指相扣的李景,隔了好几个轮回,在星星点点的小雪里笑着送上祝福。

“放心,成蹊有我了。”李景轻声道,“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他也不是。”

风雪交加,魔物隐藏在雪堆下瑟瑟发抖,看着那两个煞星在城里跑来跑去,明明都是白骨尸体堆,还笑的眉眼弯弯,大晚上瞧着让人瘆得慌。

人族真的是有病。

魔物在心里想,将自己团进一小块缝隙之中躲着。等到天亮之后,雪停了,人也不见了,白雪皑皑,将一切人来过的痕迹遮盖,仿佛一场幻梦。

沧州,白玉京。

年节刚过,城中却并不热闹,今年宗主夫人离世,宗门内上上下下还挂着白。

宗主府内,成昀起了一个大早练剑,剑刃走了十余招,出了一身的汗,收剑时看见一道白影从一侧走过,是成曦。

重伤之后,他这位大哥修为倒退一个大境界,昏迷数月方醒,然而待他清醒,大夫人已经下葬,成蹊不知所踪,并且被认证为夺舍,被多方通缉追杀,现在更是直接失踪,不知去向,自己又被架空,挪出了权利中心,只能带着几个手下去荒僻处守山头。这些事对他的打击应该挺大,人本就在病中,除夕那夜匆匆一面,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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