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439)
藤条编的筐子,扎实耐用,上头用细布条缠着加固,还有些花样。
若是用坏的筐子,确实有拿来当柴火烧的,但这筐子明显是好的。居住在西市的大部分都是做些小生意的人家,这样的筐子只会缺,才不会舍得把好筐子烧火。
在外头围观的人,本来看到那么多汉子出来就觉得这家人不对——小生意人家,雇两个长工伙计就已经顶了天了,这些说是护院都不太像,倒像是兵。
附近人家有已经被盘查过了的,也有还没被盘查的,这会儿全都围上来,很多还记得竺年:“这不是卖纽扣的小哥吗?怎么回事?”
热心人把竺年他们的财货被偷盗的事情给说了。
附近人家就说道:“我说这施家大娘子这么舍得花钱呢,敢情是左口袋放右口袋,一个铜板不花就有进账,怪不得天天大鱼大肉的,家里头还养这么多人。”
住在附近的都是生意人,本就善于观察。
而且天长日久住着的,多少会露点痕迹。平日里人家只是不说,又不是真的不知道。
等钱银把筐子拿出来往人群中一放,又从筐子的藤条间隙里拿出一枚细小的贝壳纽扣:“大人,您瞧,这就是我家的筐子!”
已经看清楚牌子的官员,再看着外头乌泱泱的人群,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得罪不起,另一边也得罪不起。
为首的大汉上前一步说道:“一个破筐子,值得什么?”
这话一出,和直接捅马蜂窝没啥区别。
人群一下就炸了。
“不值什么,你们偷来做什么?”
“亏得来得早,不然被你们烧了,灰都见不着!”
“你们这许多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瞧着和官府认识的,可了不得!”
“小哥儿啊,你们两个还是吃了这哑巴亏,他们官商勾结,咱们可惹不起!”
“哎哟喂,光天化日草菅人命啊!”
“官府衙门自己养江洋大盗啊!”
一声更比一声离谱的叫嚷从人群中响起,站出来不以为意的壮汉,这下也有些头皮发麻。他刚才要去看那筐子,往前多走了几步,这会儿已经被人群围住了,家门口明明咫尺之遥,想要再回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下意识伸手推了推挡在前头的钱银,感觉自己也没用什么力气,就见钱银倒在了地上。
“打人啦!”
“不赔苦主,还打苦主!”
“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当着官老爷的面杀人啦!”
一个时辰后,先是城卫,后是禁军,足足出动了五千军队,把附近几个坊都围了起来,西市直接就停了,才算暂时把群情压制下来。
但军队只是军队,围起来好几千人的百姓看着,这件事情必须当场给解决了。
许多人都憋着一股子气,瞪着眼睛看着。
京兆尹坐着轿子姗姗来迟,一脑门子的汗水,从轿子里下来的时候还崴了一下脚,要不是边上护卫眼疾手快,差点变成一个滚地葫芦。
但即便扶住了,也难掩狼狈。周围很快传来一阵多少含了一点恶意的嘲笑声。
换做别的时候,别人哪里敢笑话朝廷大员?
但现在这个时候,京兆尹也不敢真的怎么样。
皇帝领兵在外,还带走了许多重臣。他这个京兆尹前所未有的重要,必定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出问题。
他先前设想过许多问题,甚至包括了要是反贼来攻打京城,到时候他该怎么应对,该怎么平复百姓的情绪,又该怎么样防止内忧。没想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一个区区的偷盗案,竟然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
两个外地行脚商人的财货被偷,往多里说,连本带利能有二十两银子?
现在这里的人有多少?
整个西市都停摆,军队五千!
这损失得多少银子?
这件事情接下来不管处理成什么样,都已经是他失分。
原本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几名官吏,看到京兆尹一脸隐忍的怒气,吓得满身冷汗,要不是那么多百姓看着,差点直接就跪了。
“大人……”
“哼!”京兆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看着为首的大汉,招手让跟随而来的护卫把人推到一边,先叫了一名官吏来说清楚事情的始末。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官吏不敢添油加醋,简明扼要地把事情说清楚。
这件事情本就很简单。
京兆尹听完,脸色更加难看,在别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对那为首的大汉说道:“叫你们家主人来。”
那大汉还想推脱,说道:“家主人是妇道人家,怕是不方便。”说话的时候,他又拿了先前的牌子出来。
没想到京兆尹的态度很强硬:“此处不是公堂。现在不来,那就上公堂去分辨。”
京城里各种牌子多得是,有牌子就了不起,他这个京兆尹,至少名义上是京城日常事务管理的一把手,王公贵族平时见了也要给三分面子的,这种时候想让他下跪不成?
再说了,真要是什么王宫贵族,做下这等鸡鸣狗盗之事,吃枣药丸。他何必给人面子?
他暗自嘀咕: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下人,这么不会做事,想要使一些盘外招,也没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的。
前排围观的人看到了大汉的小动作,本以为京兆尹也难免官官相护,一看他这态度,纷纷叫好。
大汉见牌子不好使,一时间僵住了。
京兆尹见他不动,叫了身后护卫来:“去,‘请’里头当家人出来。”
一名四五十岁头发花白却打扮精致的妇人在一名老婆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妾惶恐,不知道如此多人围着我一个妇道人家的宅子,究竟所为何事?”
这妇人,还真就是施闲的夫人。
让竺年等知道内情的人,还真有些意外。
但做戏做全套,钱银当下就在一众人的瞩目中,说出自己财货被盗,自己装货的筐子在她家中发现的事实。
施夫人就对身边的老婆子说道:“去娶五十两银子来,给两位小哥儿赔个不是。”
五十两,那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攒不下来的钱。哪怕行脚商人手头的活钱会较常人多一些,但也很难拿出那么多钱来。
那可是直接能在京县买一套不错的小宅子的钱了。
要知道居住在京城中的小官吏,还有不少是租房子住的。
甚至要不是竺年早两年引导的公租房的事情,许多小官吏说不定还租在京郊寺庙里呢。
围观群众一时间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劝钱银:“小哥儿可真实因祸得福,靠自己做生意得多久才能赚到五十两啊。”
没想到竺年这个“憨货”,上前一步大声阻止:“咱不要这五十两!钱得是自己赚的花的才安心,阿婆也别去忙,只要说清楚咱家这筐子怎么到的你家里,咱兄弟俩给您赔不是!”
这话虽然愣了点,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十分硬气。
就连京兆尹也觉得这个愣头青人品不错。而且今天这事情要是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那他怎么体现自己的明察秋毫?而且事情到了这种程度,他要是看不出不对劲,这个京兆尹也别当了。
这位施大娘子不管背后是什么人,屋里头一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宁可背上偷盗的名声,用五十两巨款来息事宁人,也不愿意分辨清楚。
至于这两位瞧着挺普通的行脚商人,要不是背后没点什么问题,又怎么会引来人家的偷盗?
而且这么小一件事情,怎么会引来这么多人的围观,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闹到现在这幅不可收场的局面?
这里面一定有不小的问题。
他来的时候已经查清楚了。
两兄弟的身份是最清楚的,确实是经常往来京城卖货的行脚商人。但盗窃案发生在客栈,那客栈里可全都是一样的商人,怎么别人的财货都没事,偏就偷了他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