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374)
一群大老爷们和少数几个妇人,几乎都从没的见过如此精巧有趣的小东西,在一番了解和内心激烈的挣扎后,才犹犹豫豫把签子放好,还一步三回头,一副随时想反悔的样子。
投完签子的人舍不得走,也没心思干活,就聚在一旁嘀嘀咕咕:“梨园和桃花坞也有学校,他们可没有这些。”
“等码头造完了,大多数人要走,现在造了这些东西,将来不知道会不会搬走?”
“这不还得挖河吗?”
“河又没有多长,能挖多久?等化冻了,会送来一批厢军,年内得挖通。”
“啊?哪儿来的消息?可靠吗?”人们下意识回了一句,一看说话的人是大太监徐伶,顿时哑口,拱了拱手,“徐公公要是消息确切,得赶紧和王爷、赵大人说说。这么多人,吃用安排都得提前。”
徐伶没接触过这些,就不太明白:“我瞧军营里头空的地方很多啊,再说上头应该会有相应的安排的吧?”
这边许多人跟了竺年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听他的话摇了摇头:“陛下对咱们王爷太放心,上头一些人又对王爷太不放心。”
这话说得有些委婉。但徐伶好歹也是大太监,哪里有听不明白的?
姜卓太相信竺年的办事能力,所以会给竺年放权。
某些达官显贵又看不顺眼竺年,会给他下绊子。
上下一结合,最后很可能发生把人直接送过来,剩下的全让竺年收拾的局面。
竺年这个人呢,又做不出不把人当人看的事情。不管来人是什么身份,在他手底下起码能活出个人样,需要准备的东西和各种讲究就格外多。
长随轻轻拉了徐伶一把:“徐公公,来,赶紧跟王爷说说。”
徐伶是大太监,但并不常在宫里头待着,以往负责的事情是姜卓的小金库,包括皇庄的生产经营等等各方面的营收之类。派他到这边来待一阵,显然不是单纯让他在银城过年,含着让他跟着竺年学一学的意思在。
可是他来了之后,竺年就一直待在作坊里。银城能经营的东西一目了然。
目前看来就三大块东西。
最大头的肯定是卖冰的收入。但这没法学,别处没这么干净这么大的湖面。有一些也不方便运到京城、京县去卖。
冰窖的建造也不那么简单,别处哪有银城这边的匠人和物资资源?
剩下两块,一块是渔获,还可以算上一些不多的蔬菜水果种植、家禽养殖之类。这类的收入,更应该算作节流。绝大部分都用于银城本身的消耗,让银城中人吃得更好,并不产生多少看得见摸得着的真金白银的收益。
最后是葡萄园。靠着天下独一份的气泡酒和漂亮的琉璃器皿,价格不菲。但这部分被算作竺年的个人收益,现在整个葡萄园也都划入了竺年自己的封地之中。收益再多,也和银城没有关系。
竺年听徐伶说了之后,就随口把幼儿园那边的事情交给了红四和小张公公,自己带着徐伶回去炕房:“把你知道的,仔细跟我说说。我算一算要准备多少东西。”
徐伶见他没生气的样子,松了一口气:“我知道的也不多,是听陛下和姚大人说的时候提了一句。”此刻在炕房里只有他们两个,徐伶也没有顾忌,没自称“奴”,把当时的情形说了,“我猜,应该是陛下想等开春之后,再跟您说。具体要派多少人来,应该还没商议定。”
竺年用炭笔在纸上敲了敲,视线中看到代表徐伶的黄点偏了一点绿,感觉有些奇异:“别的倒是都好说,就是春夏疫病多发,厢军的卫生情况……啧。”
徐伶如今对卫生这个词已经非常了解,当然清楚竺年对城内的各种要求。
他敢说城里头没有一个不干净的人,地上没有任何一滩污水。
军营这种纪律要求更高的地方,就更加干净。
医馆每个月都会熬大锅的打虫药,有给人的,也有给牲畜的。
他上次去看赵县令,见人夫妻俩和两位小石大夫正在研究怎么治家禽呢。
药材这种东西不比其它。哪怕城里这方面有常备,但厢军来肯定不可能是几十个人,起码得数千,上万都有可能。临时采购药材,都不一定有方向。
竺年大致在纸上算了算各种消耗,又从架子上拿了一本军营的账册,照着用度算了算,大致估算出一个数字,写了纸条让长随安排先去坪阳县采购。
和粮食菜肉不一样,银城内大部分的药材,都来自坪阳县。
坪阳县靠山,药材资源比军屯那是丰富不是一点点。
当地不产的药材,也可以去京城等地采买,交通比军屯和银城要便利得多。
银城人不多,消耗的这点药材的数量不足以让坪阳县摆脱贫困,但多少缓解了一部分坪阳县的压力。去年县令就开始着手种植一些常见药材。
很多本地药材,没人指导的话,就是野草,本身就非常适应当地的自然环境。经过人工种植,产量有了保证,也不需要消耗太多额外的人力。
这会儿还能走雪橇,应该还能拉一批药材和生活物资来。
“不管多少吧,能提前准备一点总是好事。”竺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这炕坐着真累。”
徐伶赶紧上来扶了他一把,像是没看到他诧异的眼神,笑容谦卑:“能有火炕,已经救活了许多人命了。王爷功德无量。”
他想着皇宫大殿中遍布的火龙地道,想着朝臣年年数量惊人的火耗,再想想自己关于年幼时不多的寒冷记忆,心想:竺年明明有那么好的暖和屋子却不能住,非得到这冰天雪地里来?
竺年准备的这些药材,要求的那许多卫生也好、学校也好,难道是为了他自己吗?
他完全可以像别的贵人们一样,两眼一闭,夜夜笙歌燕语。
一个自身难保的质子,管别人的死活做什么?
在升任前,他刚从东萍府回来,知道了火炕的由来,知道了包括东风号和竺年之间的关系。
他原先以为包括火炕在内的那些奇思妙想,多半和其它一些东西一样,都是假托竺年的名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等他真的在银城住了一段时间,真正和竺年相处,明明相处的时间不长,竺年也没有对他拉拢,但他就是有一种:这才是贵人应该有的样子。
贵人的贵重,不在于本人出身的高贵,应该是来自于他们的作为值得让人尊敬。
竺年不知道徐伶在想什么,带着他一起打了一套舒展为主的拳,相互比划了两招,看到外头二牛被一个御林军架在脖子上疯跑,感慨:“亏得咱们坊里头住的人少,小孩儿就这么一个,不然得吵成什么样?也不知道城里怎么回事,好像突然就多了许多小孩儿。”
徐伶笑了笑:“王爷大概没关心过。医馆现在住院最多的就是临盆的妇人。我听在医馆做事的稳婆说,今年城里头一个孩子都没有死,也没有妇人生孩子死的,连没做好月子落下病根的都少了很多。有几个还为了治原先生孩子落下的病根,又再生了孩子,重新好好坐月子的。”
徐伶经常在外面东奔西跑,会几手拳脚,也懂几手医术。
人只有吃得好,身体好,生孩子就容易,生下来的孩子也好。
现在城里不仅有赵夫人这样艺术精湛的女医,有稳婆,来专门针对照顾生产前后的妇人;还有赵县令这个精通治疗小儿的。
像他们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本来就皮实,一年到头没病没痛的,个个都长得壮实,哭声都比前头的小孩儿要响亮。
以前有这样待遇的,多是富贵人家的女眷。他从未想到过,在银城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一些匠户的,甚至是军屯的女眷,竟然也能享受到这样的照料。
竺年还是想不通,但他假装懂了:“我说赵大人怎么每次来我这儿,都连吃带拿的,敢情是小孩儿太多了,哄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