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把人从包厢里叫出来, 把我们两个‘请’进去一起唱唱歌。剩下的, 应该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到。”

男生往走廊另一端的尽头看了眼。

鹿恬见他对那边招招手, 她顺着看去。

沈措身上穿了身黑色常服, 浸没在暗色长廊里，正被服务员引领往他们的方向走。

他怎么来了？

“我说你在这儿，他问了房间号。”男生低声对鹿恬解释，等沈措走进，又拍拍沈措的肩膀，“不用谢我。”

沈措透过包厢的玻璃门往里瞥了眼，沈措问她：“走不走？”

鹿恬也隔了透明玻璃看向里面，童童红了脸拿着话筒在唱歌。

她是被童童拉过来的，也是想看着童童点儿，让她别玩过火。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肯定什么话都不说，跟着沈措离开。

但是童童喝了挺多啤酒，万一酒劲上来，再怎么潇洒顽劣到底还是女生。

沈措在鹿恬身旁沉默了会儿，推门进去。

童童还在唱，察觉门开，边唱边转头过来，看到是沈措那一刻，她的歌声停下，话筒还抵在唇边咦了声。

“你怎么来了？”

所有人看沈措把话筒从童童手中抽出，随手放到桌子上，扯了人的衣服往外拖。

童童不断拍打沈措拉她衣服的手：“勒脖子！勒脖子。”

“松手，松手……”

将人带到门口，童童双手抵在脖子处，缓解被勒到的不适感。

沈措冷声问：“能走了吗？”

鹿恬感觉沈措似乎生气了。

她看了看双眼迷离的童童，她喝了不少，酒劲儿应该也上来了，意识看上去还算清醒，鹿恬问她：“童童，你去我家还是回家？”

“我爸妈会杀了我的，去你家，我提前打好招呼了。”大着舌头回复。

童童还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能给家里人看到。

沈措打了辆车，他坐在副驾驶，鹿恬和童童坐在后座。

司机的技术有点狂野，刹车转弯生猛地要把人甩出去。

“师傅，你开慢点，她快被您折腾吐了。”童童头枕在鹿恬肩膀，一阵阵犯恶心，自己又硬生生忍回去。

“你们是学生吧？”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瞟了眼后座颓废状的童童，问道。

“您专心开车。”鹿恬没心思与司机扯闲话，提醒了句。

司机仍在透过车内后视镜看鹿恬和童童，只不过没再问什么。

童童争气，在车上硬是忍住没吐。

才下车，踉踉跄跄冲向路边的绿化带，呕吐起来。

沈措依旧冷脸站在路旁，和鹿恬一起等童童吐完。

童童步子已经开始蹒跚，鹿恬过去扶，她还逞强说自己没事。

最后拗不过鹿恬，还是被她搀扶往小区内走。

虽然肢体上显得有些呆，但看童童的样子，应该醉得不重，只有上下眼皮不住地打架，有鹿恬支撑，就快要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

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沈措在旁边慢步跟着，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鹿恬看了他一眼，他坦荡又冷漠地回望，没动作。

童童看样子要在路上睡着，鹿恬用手指戳了下童童的腰。

她嘻嘻哈哈笑着起身，要往另一边躲。

人醉了酒，脚下又软，眼看要倒下。

鹿恬一个人拽不住，被她带着整个人往另一边踉跄。

沈措这才沉着表情伸手帮扶了下。

等童童站好，他很快收回手，像躲瘟神一般。

明显看出沈措不想管童童，鹿恬只能靠自己抓挠拿掐强迫童童不睡，终于将人扶到电梯里。

童童被鹿恬推着靠在电梯轿厢壁上，抬手要去按楼层按钮。

沈措抬脚进来，替鹿恬按了电梯按钮。

他一路上都有些低气压，鹿恬觉得他又拽又矫情，情绪也来得莫名，不想和他说话。

幸好回家后，吴阿姨听到动静，出来帮鹿恬把童童扶到卧室，拽到床上让她睡下。

吴阿姨瞧了瞧沈措，然后问鹿恬：“需要解酒汤吗？”

“不用，吴阿姨你去休息吧。”鹿恬把卧室门关上，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药箱里有解酒药。”吴阿姨提醒道。

“好。”鹿恬从冰箱拿出一瓶果汁，将倒扣在托盘里的杯子转正，坐在餐桌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倒完之后，鹿恬把果汁瓶身往跟她进厨房的沈措方向推了些，“喝果汁吗？”

“学会喝酒了？”沈措垂眸掠过果汁瓶，又掀起眼皮望向她。

刹那间，鹿恬竟然有几分心虚浮上心头。

浅呷了一口果汁，鹿恬软语道：“我没喝。”

“是吗？”沈措似乎不信。

鹿恬杯子才落在桌面，面前的人突然弯腰，欺身过来。

他的脸突然放大，眼瞳浓墨深邃，眼睫轻颤，他的鼻尖离她的唇只有一指距离，只要她稍微动一下，就能亲上。

她听到他又轻又缓的吸气声。

随着吸气声，止住的是她的呼吸。

事发突然，鹿恬又坐在椅子上，只瞬间挺身坐直，后背贴紧椅背，逃也无路。

“确实没喝。”沈措只嗅了一下，便直起身，脸色缓和不少，修长的手指落在果汁瓶身，另一只手将桌面玻璃杯倒转过来，倒起果汁。

鹿恬心跳的怦通声被果汁倒在杯子中的水流声掩盖。

后知后觉，她心脏里好像有小兔子在乱撞。

奇怪又寂然。

是之前不曾有过的感觉。

倒完果汁，沈措对上的便是鹿恬茫然无措，眼神晶亮地注视他，看上去有些——好欺负。

怕吓到她，沈措收回视线，只有喉结上下滚了滚。

又滚了滚。

安静半晌，沈措说：“以后别去那个地方。”

“谁带你去都不要去。”

鹿恬垂眼喝果汁，没有回应。

沈措抬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听到没？”

淡淡嗯了声，她没看他。

“早点休息。”沈措将喝完果汁的杯子放到桌上，“如果怕童童打扰到你，也可以去我家……”

话音未落，鹿恬猛然抬头。

震惊和羞怯的情绪交织在她眼中，沈措沉默了。

“算了。”

沈措收回刚才的建议，鹿恬的眼神，显得他像个坏人。

“走了。”

朝鹿恬挥手，沈措没多停顿，出了鹿恬的家。

关大门后，沈措站在门口，叹了口气。

他好像真的，很动心。

明明鹿恬也没做什么，她那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只要对视，就仿佛能立刻把他整个人吸进去。

此时的鹿恬，惊慌失措地还坐在厨房的椅子上。

后知后觉发现，她特么的，好像！有点心动！

头埋在臂弯里，鹿恬懊恼极了。

肯定是因为她的朋友圈子里，只有沈措的缘故。

秦风那种沙雕风的男生，从来不是她的菜。

所以沈措在她面前刷多了存在感，倒使得她红鸾星动。

列表里白芷的聊天框里还有她主动对鹿恬说公平竞争的话。

鹿恬茫然抬头看向天花板惨白的灯。

灯光晃眼也不觉。

肯定是今天酒精蒸气闻多了，所以她脑袋也跟着发昏。

或者是沈措刚才离他太近了，都是错觉。

是错觉。

鹿恬起身向盥洗室走去，掬起捧水拍在自己未喝酒却发红的脸颊。

人脸红就容易上头，上头就会胡思乱想。

沈措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长得还不错的脸。

她不会这么肤浅，不会喜欢他的。

鹿恬拼命给自己心理暗示，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前瞬间浮现刚刚沈措被放大的脸。

仿佛他的呼吸也近在咫尺。

啊！啊！啊！

鹿恬扬了把清水在镜子上，沈措的脸随之消失。

她快速洗漱完毕，进了卧室，躺在酒气冲天的童童身侧。

破天荒的，鹿恬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