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55)

作者:未缺

旁人都道他是天潢贵胄,又聪明伶俐最得燕王喜爱,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

内侍都在一边站着,是不是偷瞥一眼,九殿下站在那里不言语,他们也不敢贸然打扰燕王休息,只好跟着站在一边。

“父王……”过了一会儿燕景低低的唤了声。

燕王没什么反应,从喉间出一声模糊的叹息又沉沉睡着了。

燕景眼神划过一边写了一半的圣旨,躬身行礼:“儿臣告退。”

一边的年轻内侍将他送出来,笑得热络:“九殿下当真是最得王上看重的,八殿下来求过几回都没成的事儿,您——”

“燕明来过?”

小内侍对他的称呼毫不意外:“是呀是呀,所以才说殿下——”

“行了行了,奉承话就免了吧,我急着回宫,”燕景打断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扔到内侍手里,“等父王醒了记得提醒送旨意的事才是正经的。”

“是是是,那是自然,”小内侍到底没得他师父真传,见了玉佩笑得叫牙不见眼,“恭送殿下——”

燕景没再理他,挥挥手走了,仿佛一踏出殿门时他连同刚才的事都落在了里面,走姿轻快不少。

事情办的顺利,他心情也好了不少,用过晚膳就转悠去了慕容殊那里。

小内侍见钱眼开,办事却也很靠谱,圣旨和他是前后脚到的院子。慕容殊大概只以为他是随口说说,接过旨的时候神色抑制不住的惊讶,燕景靠在一边的桑葚树上,边琢玉边笑。

第二天国子监里就多了个人。

靠着燕景的“三分新鲜”,慕容殊过了一段平静日子。别的皇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很久都没来找过他的麻烦,一直管束他们的聂先生冒犯了燕王,被拉去了天牢,皇子们松了口气之余也顾不上找他的麻烦,时间一长他们又找到其他的乐子,就更把慕容殊丢在脑后了。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燕景。

慕容殊原以为这位九殿下只是一时兴起找个乐子,再不就是想捉弄他看他出丑,这才要他做伴读。可眼见都从初夏到了深秋,桑葚都开始掉叶子了,燕景还是每天过来给那株老桑葚浇水,没有半分糊弄的样子,慕容殊终于坐不住了。

“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他问这话时燕景正坐在老桑树上磨挂坠——那个挂坠他做了有半年,一开始本来是想做玉佩的,结果后来发现自己手艺不精,只好把玉佩打磨小,准备简简单单做个挂坠。纵使这样,他也没能做好。好好的一块玉,现在成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玉疙瘩,而这个生平艰难坎坷的挂坠是要送给沈南星的。

沈南星是平川候沈轩的独子,娘亲过世早,自小跟着亲爹在兵营里滚大的,结果没学到自家老爹的本事的万分之一,成了个十足的兵痞,年底才回一次王城,次次都会打一架挂点彩再走。这些都是燕景告诉他的。

听见他问话,燕景有点疑惑:“什么?”

“殿下,我不明白,”慕容殊目光从他手上移开看向别处,“殿下明明说要我做伴读识字是为了吃桑葚,可现在我没有桑葚了,殿下为何还是日日都来……”

他说到一半停住了,因为感觉自己的语气实在很像那些争宠的妃子。

听他这么说燕景顿了下,不自觉地抛着手里的玉石:“难不成没有桑葚可以吃了我还要把你撵出去?”

“大概是我脑袋愚笨吧……”慕容殊尽力不去想燕景提起沈南星时的表情,但难免语气低落。

“怎么可能!先生都说过你聪明,再说了,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么……”

燕景从树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也垂头看地面,声音泫然欲泣。

“不是的,殿下,”慕容殊果然慌了神,没注意到燕景的神色,“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我、我……嘶——”

“我看你就是傻!”燕景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拳,怒其不争道,“因为想吃果子就让你去读书,没有果子可以吃就不让你去,慕容殊,你怎么怎么想的?”

“再说了,你这桑葚结果也就十天半个月,我给它浇水都浇了几个月了,你才想到这个话来问我?”他又说。

“我……”

慕容殊好像已经不会说别的话了。

“别我了,你跟我讲,是不是又有人和你说了乱七八糟的话?”燕景单手揽过他,同他凑得极近,“要是有人瞎说,你只管告诉我,我给你收拾他们去,如果我要是打不过,我就等南星回来,咱们一起给你找场子去,但你可不许再胡思乱想了,知道了吗?”

他非要说得那么活泼。

慕容殊尚未从刚才的慌乱中回过神,就看到燕景狡黠的笑意。

他抿了抿唇:“没有。”

其实是有的。

燕景是将他护得很好,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有更多的闲话。姣好的容貌,低微的出身,困顿的处境,这些无一不是被人抓在手里的把柄。

王宫城墙里哪有不明不白毫无可图的好?就连慕容殊自己也不信。

可他现在看着燕景,心里那些话就统统忘了个干净,只是想如果燕景可以一直这样待自己,那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第66章 人世苦

日子总得过下去,但燕景对他好得过了头。

一开始慕容殊只求不生事,稳稳当当等到可以归北的日子,是燕景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九殿下大摇大摆地从树上跳下来,赶跑了来惹事的人,还说自己只要几个果子就可以保他生活无虞,可事实上他给予慕容殊的却不仅仅是这些。而慕容殊并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

可以给出去的和得到的并不相符,这让他无时无刻都在惶恐。

就像现在,燕景站在他面前问生辰想要什么礼,他却只能默不作声。

人们都传说慕容殊这个伴读深得九皇子中意,以后怕是会的重用。

这样的话多了,慕容殊的处境也跟着好过起来,可他心里仍是不安,怕因为这份不对等回报为自己引来更多的祸患。

而这份忐忑在年关将近,各关的将军回城述职时终于到达了顶峰。

那天他们正在练武场,两人练完剑出了一身臭汗,各自坐的有些距离。

燕景忽然想起了生辰的事情,问他想要什么礼。

“臣得殿下信任就是最好的礼。”他的回答中规中矩,但燕景却不是很高兴。

慕容殊的作为确实担得起他的信任,从伴读到陪练,慕容殊都做到了无可指摘。

就像之前选了和燕景相同的正楷,慕容殊被带到演武场后没问没想就拿起那把剑:“我随殿下,我也使剑。”

容不念还记得当时燕景注视着那些本该遗忘的过往,神色怀念——旁人大多以为九皇子剑法出众,和沈南星堪称燕南双壁,殊不知他最趁手的兵器的其实是长枪,当时学剑法不过是为了好看。

慕容殊来得晚并不知道这些事,可他毫不犹豫的选了剑。

九殿下和他的伴读不仅写得一手一模一样的正楷,就连剑法也如出一辙。

容不念在一边看着皱了皱眉,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太对:“你父王和母后没有说过什么吗?”

“没有,我父王那时候已经不怎么过问政事了,母后她一向都不怎么管我,她只想要我平平安安的长大。”当时燕景是这么说的。

现在不知道是想到了那张临摹还是什么,燕景神色微微一动,忽然不愿意再让面前的人一味的顺从:“不然我也给你做一个耳坠子,和这个凑成一对?”

他值得是慕容殊一直带着的那只耳坠。

“殿下其实……”

慕容殊正欲说话,忽闻场外有道爽朗的笑声穿来:“哟,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这种精细玩意儿?”

燕景猛地跳起来,眼睛都亮了三分:“沈南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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