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125)
到了后来愈演愈烈,竟然到了每次必会动手的地步。
生何欢经人改制会致人上瘾乃至堕魔这个消息是在霭雨发疯的时候送来的。
巴掌大的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并一颗不断发出惨叫的留影石——那上面是一个过多使用生何欢,即将堕魔的凡人。
一个月,十几个暗探用命送出来的一纸消息,此刻被他轻飘飘地扔在地上,对面则是神志不清,双目猩红的好友。
霭雨之前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现下又成了生何欢的傀儡。
殷辞有些被吓到了,看着被捆起来的霭雨下意识寻找他的答案:“霭雨哥他……不会变成这样吧?”
“不会。”容不念像是在咬着牙说话。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容不念攥紧了手中的留影石,一手刀批晕了正在大叫的霭雨:“既然消息能到,他们就能到,此地不宜久留,小玉?”
“好,那我去收拾一下。”
“好,但也别太急,”容不念看起来是想冲他笑一下,结果却露出来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我也去收拾一下,等会儿在这儿见,再把他带走。”
“好。”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番石榴的动作远比容不念想象的更快,他们就像是闻到肉腥味的恶犬,等不及晚上,消息刚刚进门就有人循着味道找了过来。
人不多,只有三五个,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足够烦人。
试探的前哨来了,那大部队估计也不远了,容不念无意跟他们纠缠,和殷辞速战速决后决定不再准备其他物什,只把霭雨带走。
即便这样,还是慢了一步。
似乎也是知道了他们的底细,又或者是觉得他们人多势众,番石榴对容不念和殷辞穷追不舍,死死咬在身后。
容不念第一千零一次后悔自己没在北地安它百八十枚寻路石。
他往后看了眼,啐道:“早知道就不犯懒了!”
番石榴不按套路出牌,炸药混着迷药一起扔,不要钱一样,
“艹,”容不念趁着喘气间隙骂了句,“不讲武德——”
殷辞在一片炸药声里看见他的嘴型:“什—么?”
“没什么!”容不念大声道,“咱们继续往前!”
“嗯。”
三个人里一个完全没有修为正昏着,一个被封了半数修,还有一个扛着那个手脚不便利的,战力先打了对折。容不念和殷辞带着霭雨且战且退,就这么一路避到了食人岭。
食人岭在最北边,再后边就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密林,据说过了食人岭就是当年天神为了防止魔族私逃魔域设下的结界,其间恶兽盘踞,有去无回,故被称做食人岭。
几千年前的北地更是人迹罕至,大约是怕缺了看守,又正好为民除害,所以凶兽榜上有名有姓的多半儿都被上好禁制派到了这里。
骁勇善战的北地人都把这里连同后面的林海称作禁林,一年到头连只苍蝇都不敢往这边儿飞。
虽然番石榴的人在黑市称王称霸,私下贩卖生何欢,扣留人口的生意也做得不清不楚,但说到底他们这里边还有不少北地人,对禁林的恐惧是刻在血脉里的,才远远地看见食人岭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一群人的脚步就变得踟蹰不前。
在他们看来容不念和殷辞现在的行为说的好听点就是慌不择路,说的难听点就是找死。
这倒是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找不找死的容不念不清楚,可是也明白绝对不能落在番石榴这伙人手里。
沉明香是怎么来的先按下不表,就单单他们鼓捣出来一个改版生何欢这件事就足以证明他们居心不良——他们在明他在暗,背后等着收网的人不止把他们三个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恐怕就连这条“不归路”都是代他们选出来的。
他们此刻同案板上的肉没什么分别,更分不出心去捉这条滑溜溜的大鱼。
——
“哥哥,他们不追了。”殷辞忽然回头道。
“嗯?”
“我已经感知不到他们了。”殷辞放慢了速度。
似乎真的是食人岭的名头震慑到了追兵,让他们有所顾忌驻足不前,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番石榴的人已经成了一团黑点。
“真不追了?”闻言容不念扭头看了一眼,也跟着放慢速度,后面果然已经看不到那群乌鸦似的人影了。
殷辞沉吟道:“难不成……他们是真的顾忌此处的传说?”
“不好说,但好歹能让咱们喘口气了。”
容不念面上不显,心里却也跟着打鼓,番石榴的忽然停下,无外乎就是忌惮在这儿镇守结界的凶兽和在此处停步本就是自家主子安排两种可能,不论是哪一种,他们都已经掉进人家陷阱里去了。
最让人憋气的是,这偏偏还是他们自愿进来的。
容不念现在想到番石榴就觉得晦气,不自觉也将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晦气。”
“真、真是晦气,”霭雨不知道什么醒了过来,跟着边掏衣袋边嘟囔,“哎,我、我的……药呢?”
容不念现下正冒火,结果听见他一醒来张嘴就是生何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药什么药?!你知不知道那是毒!我看你是脑子坏了!”
霭雨还不是很清醒:“毒?你……你不给我药,你才毒……”
“霭雨?你他娘的是不记得之前你干什么了吗?!”
“可、可是我难受……”要是平时的霭雨绝不会这么说话,可在生何欢的影响下,他已经越来越不像之前的霭雨了。
容不念恨不得上手打醒他:“你是不是——”
“此处乃是魔域结界,生人勿近。”
容不念正说着话,结果兜头撞上了一道结界,还附带着一句比雪玄冰还凉的警告。
“卧——”容不念抬眼就看见面前立了根高高瘦瘦的黑柱子,硬生生把说了一半的话给咽下去,“我去,请问您又是哪位啊?”
第147章 无量劫
结界那头黑柱子其实是个女子,只不过太过高挑,身材又过分纤细,看起来就像个活动的黑柱子。
“此地守卫。”
她并不多言,衣衫全墨色,连带着快要及地的面纱都是黑色的,将浑身上下罩了个严严实实,不像守门的,活像送葬的。
“好,如此说来确实我们冒犯了,贸然闯入,多有得罪,”容不念一挑眉,抱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小玉,我们走——”
殷辞不疑有他:“好。”
“等一下!”
殷辞转过身,警惕地看向她:“请问前辈还有何指教?”
“没什么,”她声音稍微有些不自然,“你们是不是来求医的?”
“医?什么医?”
她一字一顿道:“我身为此地守卫,自然也要顾忌此处生灵死活,你们…身后之人伤势未愈又染药瘾,贸然返回只怕凶多吉少,若你们放心把他留给我——”
得,容不念心道,本来是来躲瘟神的,没成想遇到了在这儿守株待兔的,于是他开口截断她的话,朗声道:“大可不必,我们自有办法,就不劳您费心了。”
“我是好心。”女子似乎有些生气。
“但我们不放心。”
“我是看在——”
“姑娘可千万莫要说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才这样,”容不念毫不留情喝道,“我们天玄弟子向来光明磊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然也不认识什么藏头露尾的鼠辈。”
“好大的口气,”女子不怒反笑,“你深夜潜入食人岭,还企图入禁林,破坏人间和魔域的结界,我倒是不知道这般行为什么时候可以称得上光明磊落了——”
“阿云,”一路上都昏昏沉沉靠在殷辞肩上霭雨忽然开口,“你当真恨我至此,要我离不开生何欢,彻底做你的傀儡?”
“霭雨……”
所以说人真的很奇怪,揣着明白装糊涂时,面对面都不会多分给对方半个眼神,可等到真的想要相认的时候,就算隔着层层迷障,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