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有女种田忙(99)
“修学堂的工匠走的急,我们也没来得上询问他们意见,擅自做主跑了过来。柳公子,这不……不要紧吧!”林来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心虚的低下头。
学堂对他们而言是神圣的地方,是他们的孩子走出大山的跳板。学堂里面他们没敢进,就将学舍打扫了一番,又劈了些柴火。
“我不是什么公子,林大哥喊我夫子就好。我啊,还得感谢林大哥帮着劈柴呢,又怎么会怪罪林大哥。”柳冬青句句真心。
“不怪罪就好,不怪罪就好!哎呀!”林来福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拍完就朝村子里跑。一边跑一边解释着:“也不知道夫子今日就来,我去告诉村长一声,顺便去摘些菜来,这后厨里什么都没有!”
柳冬青想将人喊住,告诉他自己什么都带了,可林来福早已经跑出去老远,柳冬青的声音他根本就听不见。
柳冬青无奈的摇摇头,将书本搬去了学堂的讲桌上。
而秦沐则是去了学堂后面的小院,听说那是村民和工匠特地给柳冬青盖的小院,与学舍隔了开来。
岭南气候温暖,所以来时只带了一床底下垫的褥子和一床盖的薄被。等把床铺好,秦沐又从衙役那边拿过油盐酱醋,搁到灶房里摆放整齐。
“碗筷呢?在哪个箱笼里?”
衙役们正把粮食倒入了米缸,就听到秦沐发问,忙快速的将袋子里的米倒完,跑到前头去翻找。
秦沐将柳冬青将来要吃住的地方打理好,就去了前头的学堂,见柳冬青正拿着扫把在扫地。
“冬青哥,让何辉他们先回去吧,不然一会天黑了,山路不好走!”秦沐拿起扫把,帮着一起扫。
柳冬青抬头:“咋滴,你不跟着一起回?”
“嗯,我想在这住一夜,看看这边怎么样。冬青哥一个人,我……我不放心。我来时与芽儿说过了,她答应了的!”秦沐并未抬头,依旧埋头扫地,好似不管冬青哥答不答应,他都会留下来。
柳冬青没说话,算是同意了秦沐。他知道,若不留秦沐住上一夜,他奶和他爹,还有芽儿都会不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月明星稀,有风吹着山中的树木发出沙沙声。水田里蛙鸣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虫鸣。
晚饭是在林村长家用的。
柳冬青本要推辞,说是自己带了粮食和菜。可抵不住林村长太热情,只得与秦沐二人去家长中饭。
柳冬青也不好意思光带嘴去吃饭,就从风干的咸肉上割下一条带过去,就当作是加餐。
从林来福进村通知时,村长媳妇已经从梁上去了熏兔子泡上。
等灶里生了火,将熏兔子炖上飘出了香味,才差村长去请柳公子来用饭。这样,等到柳公子来时,兔肉也就炖好了。到时候再炒几个小菜快的很,也不至于放凉。
泡发的木耳配着薄肉片,快出锅时撒上一把青蒜叶,脆嫩爽口带着蒜叶的香。
前一年存下的毛竹笋干泡发开来。将蒜米拍碎,与姜丝一同在热油中爆香,再倒入笋干,只需翻炒几下即可出锅。又脆又有嚼劲。
猪油炒出来的青菜苔,只需撒点细盐,咸鲜中又带着一丝清甜。
大铁锅中闷着米饭,米饭上头蒸着一碗水蒸蛋和一盘咸五花肉。
统共六个菜,也算是摆了一种菜。别看这几道菜看似家常,但对山里人而言也是逢年过节时才有的待遇。
林村长心情大好,将埋在院里桂花树下的米酿都挖了出来。
饭桌上,除了村长,还叫来两位村里长辈做陪客。柳冬青与秦沐从小王庄到柴桑,说起来也算走过北闯过南了。没了少年人的青涩,除了对长辈该有的尊敬之外,说起话也是从容不迫,没有一丁点的拘谨。
“柳公子,我代表我们林家村的全体村民,敬你一杯。以后孩子们,还多劳烦你教教他们。若是他们不听话,是那调皮捣蛋的,你该打打该骂骂,可不要有什么顾虑。”村长举着杯子,等把话说完,才一口干了杯中酒。
村长媳妇也搭腔道:“可不是!常言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不听话的,蠢笨的,就该打该罚。不然他们可不长记性。”
柳冬青本想说体罚要不得,他小时候每回要挨打,芽儿都会护着他,说是打骂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孩子生出叛逆心理。
可一想到村长已年近古稀,思想上与他有着代沟,便只是笑了笑,没接村长的话。
饭桌上,说的多是孩子们读书的事。他们这些老的没赶上好时候,只盼着孩子们能用心读书,将来能谋个出路。别再像他们这样,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大山里。
月上正空,柳冬青与秦沐互相搀扶着告辞。村长等人要送,被柳冬青拦住,这几位长辈喝的都有点多。山路本就难走,又是夜里,柳冬青哪里敢。若是一不小心摔出个好歹来,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不知婶子可否借我们盏灯笼?”
村长媳妇一拍巴掌,道:“灯笼前头就拿出来了,听你们拉拉扯扯的,竟忘了拿来。秦公子等等,婶子这就去把灯笼拿来。”
“走,婶子送你们回去。你们担心你们林叔喝多了,婶子可没沾酒。走走走!”村长媳妇提着灯笼,先一步走到门外。
“婶子,您把灯笼给我,我们自己回去就成。林叔和几位叔伯喝得有点多,还得您照顾着!”秦沐也跟着踏出了门外。
村长媳妇看着已经趴到桌上的村长,暗骂了一声,还是将灯笼递了过去:“那你们小着心点,田埂窄,刚开春田里都是水。你们看着点路,可莫要掉下去了。”
“放心吧,婶子!那我们回了。”
秦沐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柳冬青在后面跟着,往村外走去。
蛐蛐儿和青蛙的叫声一阵又一阵,偶尔还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
柳冬青脑袋有点发晕,抬头看这夜色,叹道:“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冬青哥,你……”
柳冬青脚步顿了顿,有风吹来,人清醒了些,又抬起脚跟了上去,埋头不语。
这诗,是芽儿念过的。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他不懂问芽儿为什么要念这首诗。便问了芽儿,芽儿说,这个时代和女儿家的身份束缚了她,她空有理想和抱负,却无法施展开来。
他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农家女,能有什么理想和抱负,无非是长大了能嫁个好人家罢了。
他问芽儿。
芽儿想了许久,才笑着说:“赚钱!”
芽儿笑的很天真,阳光下的小梨涡有点晃人眼。
那时候的他,对于芽儿的话是信了的。现在,他有点不信了。
二人是怎么回到屋里的,柳冬青都记不太清楚。
简单的洗漱过后,躺到了小木床上。
秦沐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想的什么,淡淡的道:“冬青哥,其实芽儿懂你的心思哩。可芽儿说,钱奶奶就你一个孙子,柳叔就你一个儿子,她就你这么一个哥哥。她不知你心中的执念,但她知道你的抱负。她说,你为了家国的安危想上战场杀敌,令她敬佩。她说,刀剑无眼,她怕,她不舍得……”
秦沐翻了个身,侧到一边,低声道:“冬青哥,芽儿说,若哪一天大凉有外敌来犯,你若要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她也不拦你。但现在大凉边关还算安宁,她不想你去从军。”
“嗯!”
“秦沐,我不在家的时候,还劳烦你多多照顾我奶他们。”
“嗯,不用冬青哥说,我也会照顾好他们。等铺子里不忙的时候,我便来看你。冬青哥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
简单的对话后,二人皆不语。
秦沐不知从何时起,那个爱碎碎念的冬青哥,话越来越少。他突然怀念起小时候,那时候的他们,只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再也没有其他的心思。
可他们长大了,每个人的心里都装了一堆事,却都偷偷藏在心里,从不与旁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