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有女种田忙(95)
柳爹明白了闺女的意思,心道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还是我们芽儿聪慧!”
柳芽儿不好意思的收了敲桌子的手,尴尬的笑了笑。
这个法子可不是她想的。前世他们镇上要修桥,镇里没钱,用的就是这个法子。各家各户的出钱,那些出了钱的人家,名字就碑刻到桥头的碑上。
这赵府和沈府先前想与柳家结亲,除了秦沐与柳冬青二人确实还算优秀之外,更多的是为了和柳家攀上关系。
七品的官芝麻般大,可在柴桑,那就是一片天一般的存在。但凡精明些的,面对这么个机会,一定会借势想要入柳爹的眼。不仅能博得美名,说不定将来知县大人看在此事上,还会对他们照拂一二。
一想到这儿,柳芽儿又道:“到时候谁捐了多少钱也一并刻上。一来是捐款透明化,免得有那坏心的人以此来做文章,污蔑爹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二来,人心都是虚荣的,此举也能让那些富户起了攀比之心。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能多捐些银子,反正这些钱都会用在百姓身上,也不用觉得心不安。”
“成,那就安芽儿说的办。我这便来拟分草书。”
到了这会儿,柳芽儿才想起案上的那封信,道:“对了爹,大姑来信了。夏梅姐生了孩子了,大名儿还没取,等着您给取呢。奶让我跟您说声,您得空时候想想,我好给大姑回信。”
“等空的时候我再来想想,这修路的事我得先拟出个章程。”
柳芽儿知道她爹心急,也没劝慰什么主意休息的话,便退了出去。
时辰尚早,柳芽儿从厅堂出来后与钱氏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府衙去了铺子。
实在是近几日太忙,她都没顾得上与秦沐说上几句话。忙的时候倒不觉得什么,可一闲下来,还怪想的。
“叮叮叮~”铁钉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柳芽儿寻着声音而去,果然就见老大爷挑着挑子走街串巷的卖麦芽糖。
对着麦芽糖好一番比划,老大爷一点头,对着柳芽儿比划的地方,手起锤落,大铁钉所嵌之处从一整块的麦芽糖上分离开来。
老大爷又将柳芽儿买的麦芽糖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再用油纸包起来。
铺子里倒没什么客人,秦沐难得清闲的看起了书。见柳芽儿来,忙丢了手中的书起身要去倒茶。
“张嘴!”
秦沐不解,却还是停了步子乖乖张嘴。
一小块麦芽糖被塞进嘴里,甜味透过舌尖在口中蔓延开来,直甜到人心里。
秦沐笑,脸颊鼓鼓的道:“甜!”
柳芽儿也捻起一块含进嘴里,眯着眼睛配合的点头。
“对了芽儿,钱奶奶可在家中?我先前趁着空档去了菜市,跟张屠户定了十斤的猪肉,估摸着一会要送到府里去。”秦沐轻轻的咬着麦芽糖,发现有点粘牙。
“你买那么多猪肉做甚?”柳芽儿边问,边将人拉到了二楼,反正这会儿店里头也没客人。
秦沐将麦芽糖用力的嚼几下,待全部化成甜甜的汁液咽下去才道:“等过完了年,冬青哥就要去百木山里教书。那地儿清苦,估摸着都见不到荤腥。我就想着买些肉腌起来做成肉干,等冬青哥去百木山时带上。”
“还是你心细。”柳芽儿了然。
秦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落寞:“其实,冬青哥可以不用去吃那个苦。他……”
冬青哥心里有苦,有着心结,可他却从不与外人说,总是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着不着调,内心却极其细腻柔软。
秦沐想起他初到柳家时,与冬青哥同住一屋。冬青哥怕他不习惯,总是找话题哄着他,像是亲兄长那般护着他。
他还记得在小王庄时,听到芽儿说有功绩之人可为家中女眷请封浩命时,夜里冬青哥便与他说,等长大了,他要去当兵马大元帅。不止能护着奶奶和妹妹,还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后来不止一次,冬青哥都说自己想要去参军的事,说完又被自己否了,只自顾自的念叨: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
那时秦沐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便问这是何意。冬青哥说,等柳叔的官途走上正轨,等芽儿嫁了人,便是他上战场的时候。
他不理解冬青哥为何如此执着于要去参军,又问难道留在家人身边不好吗?
冬青哥说:“没有国,又何来的家!”
也是那天,他知道了芽儿娘亲的身世,也知道了冬青哥为何有此执念。
原来芽儿的娘亲本是临城人士,在大凉的最北边,出了临城就是鲜卑人的大草原。
那时大凉与鲜卑,常年大大小小的战乱不断。有一年天气出奇的冷,鲜卑人牛马没了草料,族人也没了粮食,便把目光盯上了临城。趁着半夜摸进了城,大肆烧杀抢掠。
芽儿的外祖父本是临城的一名小将,在那场战乱中身亡。同故去的,还有芽儿的外祖母和大舅舅。只芽儿的娘亲一人逃了出来,后来流亡到柴桑被柳叔所救。
冬青哥也是无意中知道了此事,那时他才三岁,刚刚记事。但娘亲的遭遇却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种子,然后慢慢发芽,长大。
“我读书的天赋比不上我爹,与其蹉跎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去博个功名,不如上战场去将敌人杀个片甲不留,护得一方安宁。”
“可我现在走不开啊,我走了,我奶怎么办,芽儿怎么办?只望我爹此次春闱能高中,到时候有我爹护着,我便能去找那贼人算一算往日的国仇家恨!”柳冬青躺在炕上,望着屋顶囔囔自语。
那一年,柳冬青十七岁。
后来柳叔高中,冬青哥以为自己可以为了梦想前进时,一纸任书又将他拉了回来。
岭南偏远,是那穷山恶水之地,又与异族暹罗相邻。他放心不下他爹,于是跟着一同来了柴桑。
只是来到柴桑后,冬青哥再也没提起过上阵杀敌的事。
秦沐想,大抵是柴桑如今的境地,让冬青哥放心不下吧。
“冬青哥,你真的要去那百木山里?”那天夜里,秦沐问。
柳冬青站在窗前,并未回头,只淡淡的道:“嗯,去不了战场,就去山里教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总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将来他们能靠着这个谋份出路。百姓们好过了,国力也能强盛些。就当作,间接的为大凉出份力吧!”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柳冬青的事,秦沐并未向柳芽儿提起。
柳芽儿不知秦沐心中所想,心里又惦记着张屠户要去府上送肉的事儿,只在铺子里坐了一会儿,与秦沐说了会儿闲话便要回府。
时值酉时二刻已过,天虽还未黑,城中居民房的烟囱里已冒出了炊烟。百姓们晚饭都吃的早,因为这样能省些灯油钱。
街巷里嬉闹的孩童,也在爹娘一声声唤着归家声中奔跑。
这本是一副和谐美好的画面,柳芽儿身心愉悦的走在街道上,畅想着未来。可偏偏有那讨人厌的,生生破坏了这副美好。
“该死的赔钱货,你糖是你能吃吗?啊?打死你,我打死你个赔钱货,竟然偷吃你弟弟的糖!”妇人尖锐的嗓音快要刺穿柳芽儿的耳膜。
街边,一粗布衣裳的妇人,正用扫帚柄狠狠的抽打着一个小女孩。而被打的女孩既不反抗,也不逃跑,定定的站在那儿,任由妇人大骂。一张小脸,委屈的哭成了泪人。
柳芽儿实在看不过去,冲了过去拦住了妇人举起的扫帚柄。那妇人正在气头上,打得正狠,突然手里的扫帚被人握住,看也不看来人抬手就往外推去。
妇人力气大,柳芽儿险些被推的跌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阵脚,顿时气上心头,怒道:“不过是吃了个糖,又不是做了那杀人放火的事,你至于这么下狠手?”
妇人一听这话,也不顾来人是谁,抬起头来冲着柳芽儿就道:“不过就是吃颗糖?你说的倒是轻巧,你知道糖多金贵吗?一个赔钱货也配吃糖?再说了,我管教自己的女儿管你什么事?哪来的小娼货这么没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