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有女种田忙(69)
“还用你说?我早让人给你大姑捎信了,今儿个下晌就过去。她啊,也算是熬出头了。分了家,盖了房,你姑父跟安儿也勤恳,这日子到底算是过起来了。”钱氏这才想起来,她来寻孙女,本就是为了说下晌去闺女家的事。
若不是孙女提起这事,她都忘了这茬。
“我不在家,你跟沐儿要小心些。若要出去,门窗都关好,可晓得了?”
“奶,我都晓得!”
让秦沐帮着抓了两只鸡,一公一母。又从房梁上取了只熏兔子,让钱氏一并带着去大姑家。
这几年柳家日子宽裕,马车是舍不得买,牛车倒是买了一辆。这会儿就是让秦沐驾着牛车,送钱氏去的桃花村。
将钱氏送到柳芽儿大姑家,秦沐也就坐了一杯茶的功夫便回了小王庄。到底是只有柳芽儿一人在家,他担心的紧。
明明心里担心的厉害,到家时竟没进屋招呼一声,拴了牛车就在院里劈起了柴。
柳芽儿闻声,从窗户里探出头看,见秦沐正挥舞着斧头。一下一下的,铿锵有力。
打小就知道秦沐生的好,这越长得大了,相貌越发英俊。比起前世那些所谓的顶流小鲜肉,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柳芽儿是个自恋的,心道:这秦沐的容姿竟与自己不相上下。
也是说她两世加起来活了小四十年,算得上是个老阿姨。不然日日面对着秦沐,怕是要把持不住。
秦沐觉得好似有人在看他,可家里头只有芽儿一人,想来应是不该。尽管心里觉得不可能,却还是不自觉的侧头朝柳芽儿那边看去。
四目相对……
这道目光来的突然,惊的柳芽儿措手不及差点撞了头。
可柳芽儿是何许人也?活了两世的老阿姨,岂像怀春少女那般娇羞心虚?
“你回来了怎么不与我说声?我听到院里有声响,还以为家里遭了贼!”语气中没半点的心虚。
柳芽儿这么一说,倒叫秦沐紧张不已。一只手死死的扣着衣角,脸上的绯色延至耳根。
好一会儿,秦沐才平静下来,答道:“我当芽儿在午歇,怕进了屋扰你清梦。这事是我考虑不周,倒叫芽儿受惊了!”
柳芽儿得了便宜还卖乖,煞有其事的道:“这回便原谅你了,下回可不许再这样了,可晓得了?”
“嗯!”
钱氏在柳芽儿大姑家一直住到徐安成婚那日。
一大早的,徐大伯家的小儿子就来小王庄接柳冬青兄妹和秦沐去观礼。
虽说柳家就住在新娘子隔壁,但按身份,是徐家那边的亲戚,还是最大的娘舅。
俗话说,天上有雷公,地上有舅公,娘亲舅大。眼下柳爹不在家,柳冬青乃家中长子,又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自是要代父亲入席。
说起来,当年柳芽儿大姑分家,与老宅子那头来往不多。近几年柳家势起,那头倒往徐老四家跑的勤。说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说到底都姓徐,还是一家人。
若是往常,柳氏也不稀得与那头来往。眼下徐安成婚,终归那头还是他的祖父祖母。
第59章
徐安成了婚,又忙完了春耕。地里的油菜也结了籽开始发黄,眼见着就要入夏,柳家终于接到了柳爹高中的喜报。
二甲进士第一百七十六名。
别看只是倒数的名次,却是多少人考了一辈子都考不中的的梦。只要进了二甲之列皆赐进士出身,可授正七品的官职。
柳芽儿在得知她爹高中的那日,哭了。
钱氏也泣不成声。
送走了报喜的人,钱氏买了香烛,拿到了柳家的祖父坟头。
先是告诉柳家祖父,他们的儿子终于如了他的愿,中了进士扬了柳家的门楣。又到了李氏的坟前,告诉媳妇儿子高中,孙子孙女也争气。
待钱氏祭拜完回了家,柳家院里早已围满了人。
原先还在七嘴八舌的村民,一见钱氏归家纷纷围了过来道喜。
“老嫂子恭喜恭喜!”
“我的天爷哎,婶子真是个有福的。柳相公真是好本事,考中了进士老爷。这进士,我还是年轻时从话本子里听过。那成想,我这辈还能见到进士老爷。”
“婶子,这喜报都送到了,之贤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留在了京城里头做大官?怎么没让人将您接去做老太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的钱氏耳朵疼。
钱氏一介农妇,哪里懂得这些。撇过头朝柳芽儿看过去,柳芽儿会意,站在人群外大声道:“这送的喜报是朝廷加急的,一路快马加鞭到的淮阳。我爹呢,也没在京里头做官。来信说正在回来的路上,估摸着还有一个月就能到家。”
“柳相公既然考中了,怎么不留在京城做官?”
“你以为京城里的官是随便做的?那得有根基有家世!就算考中了进士,也是从最小的官做起,再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张全抢答到。
不愧是村长的儿子,见识倒是比其他人多些。
胡老三倒是难道的没呛声,问道:“咱们淮阳县的县令的任期马上就满了。柳相公又正在回来的路上,难道,柳相公要当我们淮阳的县太爷?”
“乖乖,我们和县太爷一个村的哩!”
“那我还跟县太爷一块儿长大的呢!”
张三爷捋着胡子,嗤笑道:“你们那算啥?老子还给县太爷把过尿呢!”
柳芽儿扶额摇头,这群人真是越说越离谱。她觉得她爹应是领了外派的小官,但具体的去处,她爹在来信中并未提起。
新科进士可授正七品官职,一般没有身世背景的人,留不成京城的,都会领个外放的县令来做。但这县与县之间有着区别,江南之地多富裕,西南岭南之地的县城多贫瘠。是以富裕之地的知县也轮不到柳爹这样没背景的新科进士。
像柳爹这样的要想外放到富饶之地,倒是可以选那正八品的县丞。柳芽儿觉着凭她爹的智慧,应该是会选江南一带的县丞。
日盼夜盼的,小王庄的人终于在六月中旬盼回了风尘扑扑的柳爹。
那得着信儿早早的侯在村口的人,远远的见着柳爹的身影,大吼一声以后便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钱氏瞧着瘦了一圈的儿子,眼泪止不住的掉。
柳芽儿倒是没哭,虽极心疼她爹,却还是满脸堆笑。
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不兴哭。她该高兴才是,高兴她爹平安回家,高兴她爹中了进士。
“好了好了,大家伙儿先都散了吧!柳相公赶几个月的路,想来累的不轻。你们那些道喜的话留着改日再说,今儿个先让柳相公好生歇一歇!”村长提起手中的拐杖,开始遣散众人。
即使被赶,大家伙也不恼,乐呵呵的出了柳家门。
他们刚刚,可是跟进士老爷也是未来的县太爷挨着站的。这是多大的荣耀?
若是别儿个村的,见了柳相公怕是得下跪。也就他们小王庄上的人,才有此等荣幸。
柳爹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柳芽儿大姑早在听到柳爹回家的消息后,就匆匆赶了过来。来时听闻柳爹在睡觉,柳芽儿大姑帮着干活时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发出半点的声响,吵着弟弟休息。
这会儿柳爹起来,看到堂屋里燃着油灯,母亲和大姐正坐着小声的说话,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他,终于是归家了。
“娘,阿姐!”
“醒了?快,快去洗个脸,准备吃饭!芽儿啊,做了好些好吃的!”
钱氏说着,心下一疼,又轻声道:“我儿瘦了许多。”
饭桌上,柳爹偿着久违的厨艺,有着说不出的幸福感。
“爹,您尝尝这个糖醋排骨。还有这个,红烧鲫鱼,您最喜欢吃的!”
桌前的少女早已褪去了幼时的稚气,多了分不适龄的稳重。当初他决定重新走科举的路子,就是为了给女儿们谋个庇护。如今他倒是如了愿,可对于自己谋的官路,却不知道该如何跟母亲和儿女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