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死对头(73)

作者:西子栖

如今是上弦月,到下半夜,月光才会消失。

朱颜一行,一路快马,在后半夜抵达兰州城外,具体不知道时辰,只知道镰月早已褪去,因兰州城是边关重镇,哪怕是吕余本人,又有刺史府出入城的令牌,也等了至少有半个时辰,张尧本人亲自来城门口,才放他们进去。

兰州刺史兼防御使张尧见到他们一行人,脸色登时大变,心中大骇,直到看见吕余神色平常,皇上一定没事,不然,吕余还有许家公子不会这么淡定,才稍稍稳住心神。

张尧一路忍到刺史府,把吕余和许公子请回自己书房,又遣退其他人,才出声问道:“陛下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陛下回鄯州城,收拾几个不长眼的?”

吕余话音一落,就听张尧急道:“糊涂。”说完,方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补救道:“某是说苏一泉,他怎么不拦着陛下,让陛下去冒险。”

“这话,使君等陛下回来,再亲自和陛下说。”吕余语气生硬道,使君是对刺史的尊称。

张尧才想起苏一泉是吕余的上司,只能以笑遮掩,“某也是担心陛下,陛下可有吩咐,是否需要派人去接应。”

“不用,陛下说,他自有法子,派人接应,反而会坏他的事。”

“那好那好。”张尧脸上笑盈盈,心里却直骂娘,皇上做都做了,除了说好,他还能说啥?行宫那帮子废物,看不住皇上,竟让皇上来了边关前线。

嗯,远在行宫驻地的谢无等重臣,同样睡不着,此刻,连打了几个喷嚏。

一旁的朱颜看着张尧笑得脸上都起褶子了,想起关于这位刺史的传言,据说是个笑面虎,在京做御史的时候,笑着笑着,就把人参了。

“今晚的事,旅帅跟我说一下吧。”朱颜开口道,旅帅是吕余在军中的官职,位居校尉之下,属从六品。

“喏。”

吕余牢记上司苏校尉的话,添了几分恭敬,况且,这一路上,许公子都很安静,没有添任何麻烦,“我们抵达陈庄不久,发现陈庄头在给我们准备的吃食中下了蒙汗药。”

“后经查,陈庄头在发现我们这一行人不是普通行商而是军士后,不仅给我们下药,还派人去向蕃人头领上报我们行踪,想抓住我们,因此陛下只能带我们急匆匆离开。”

竟差点被一锅端了。

难怪当时狗皇帝急成那样。

还有陈老汉骂的那些话,也就说得通了,陈老汉哪怕曾是虞人,可他生活在蕃人的土地上,仰蕃人鼻息,自是为番人办事。

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

朱颜沉默了半晌,才问道:“为什么要放那把火?”

“蕃人头领和蕃人兵可不会讲道理,等他们到了,找不到我们,只会认为他们谎报,屠了整个庄子,我们烧了庄子前面的空房子,留下来迹痕,他们失了财物,还能活下命,甚至得到奖赏,鼓励他们下次再上报。”

朱颜又问:“蒙汗药谁发现的?”

“任法善,”

吕余说了名字,瞧着朱颜一脸茫然,又连忙解释:“就是陛下白天从斗兽场带回来的那个少年,他是斗兽场的奴隶,一身力气大得惊人,为了防止他逃跑,斗兽场的人经常给他灌蒙汗药,他对这个药味很敏感。”

那么个瘦麻杆似的人,竟是个大力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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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人生若只

朱颜再问起狗皇帝今晚去鄯州城具体做什么, 吕余只言不知道,“陛下没说,苏校尉也没说。”

得了, 又是一个锯嘴葫芦。

朱颜起身回了刺史府安排的客房院子。

这一夜, 许多人注定无法入眠,连朱颜都做了一连串的噩梦,直到天将明才睡,再醒过来, 竟是午后,朱颜依旧以男装示人, 出得门来, 看到吕余守在庭院里,见到她方走近前问候, “公子醒了。”

朱颜嗯了一声, “他们人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

吕余没料到朱颜心这么大,竟睡到这个时候,一上午, 他都让府里的侍女去门边瞧了五回,“公子打算在哪用午饭,某现在就去让人传饭。”

朱颜打量了一下这个庭院。

卧室西向, 正堂北向,东边大约是书房,南向是一条长廊,四角俱全, 标准的小一进, “在正堂。”

朱颜抬头仰望天空, 午后的太阳光还是有些炙热, 兰州城和鄯州城一比,炎热许多,迈步沿回廊朝北边正堂走,忽然顿住脚步,望向吕余,“对了,莫望之在哪?”

“也在府里,单独给他安排了间客房,一早他就醒了。”吕余忙回道,他没忘记昨晚皇上对莫望之的处置,因此,哪怕在刺史府里,他也派了四个兵,轮流看守着对方。

“我用完饭,你带我去见一见他。”

吕余没有答应,只道:“这事,公子不如等陛下回来再说。”

“是不是苏校尉和你交待,我不能见莫望之?”朱颜问道。

吕余急忙否认,“校尉没说。”

“那就是你自作主张。”朱颜也不和他计较,只说道:“行,你不带路,我自去寻人问,除非你不让我出这个院门。”

“某不敢。”吕余连忙拱手揖礼。

不敢就好。

朱颜没再难为他,只要不拦着她出门就行,这些人都是看狗皇帝眼色行事,莫望之怕是被看守起来了。

朱颜到了正堂,午食很快被端了上来,除了昨日中午跟着狗皇帝他们在马市用了一顿午饭,晚饭没吃,到此刻,她早已是饥肠辘辘,用了一碗汤饼,两个单笼金乳酥,几块葱醋鸡肉,才搁下筷子。

漱了口,侍女端上一杯冰镇过的紫苏饮,朱颜搁在案面上,没有立即喝,却见守在门口的吕余进入堂中,拱手道:“公子要见莫公子,某把他领过来了。”

朱颜倒有些诧异,这个人挺灵活的,她郑重起身道了谢,“多谢了。”

吕余略推辞了一番,把莫望之带进来,然后自己在门外守着,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着,临行前,苏校尉有过交待,让他听许公子的话,还有皇上对这位许公子似乎不同寻常,格外照顾。

朱颜望着进来的莫望之,似精心收拾过,看着挺齐整的,只是精神头有些差,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然没有睡好,“你坐吧。”

朱颜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哎。”莫望之有些傻愣愣地应声,过了昨日初见的兴奋劲,他又被人看守着,想到俩人如今地位差别,手脚竟不知如何摆放,同手同脚地坐到酸枣木交椅上,眼睛却一直盯着朱颜,舍不得离开。

他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除了最开始的欢喜,后面他脑子一直晕乎乎,似在梦游一般,庄生晓梦迷蝴蝶,他大约也是化成了一只蝴蝶,所以才能见到元元。

“你怎么跑到鄯州城去了?”

朱颜问道,她记得,以前莫望之坐马车都晕车,骑马也受不住颠,每次从马背上下来,都脸色发白,似被要了小半条命,怎么会跑这么远,从东南的淮扬跑来西北的鄯州。

“那儿有我阿娘的一个酒坊,我过去看看。”

听了这话,朱颜想起来,昨天看胡旋舞的那家酒家,悬挂在外面的字号,便是万字,莫家舅母姓万,莫家两个兄长早已成年,莫家也已分家,莫望之原本就已过继出去意欲走科考的路子,分家没算他一份,“你怎么没读书了?”

五年前,她父亲朱青云就曾说过:阿望天分不足,但胜在记性还行,进士科是不用想,但明经科是可以下场的。

世人重进士,轻明经。

但考上个功名,也不负十年苦读。

“我去考过一次,没考上,就没再去考了。”他之前努力读书,就是为了能娶上元元,可是后来,姑父来家里退了亲,他永远也娶不了元元了,从那时起,他什么都不想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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