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死对头(149)
秦珠珠说到这儿时,打了个哆嗦,声音发颤,“可是昨日皇后告知我们八郎没了,又告诫我们务必约束家人和孩子,我心里就开始害怕,八郎才九岁,仅比我家九郎大三个月,就突然,投水自尽没了,我不敢相像,九郎要是出事……”
“九郎不会出事,他是个好孩子。”
朱颜马上截住秦珠珠的话,避免她自己先把自己吓住,去年端阳诸皇子封王,秦珠珠的儿子皇九子张稼被封为孝昌王,同年八月,与诸王一道,各自启程前往封国。
“不是,九郎从小大大咧咧,口无遮拦,我担心,他万一哪天说错话或做错事,惹恼了皇上怎么办。”秦珠珠很清楚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性子,抬头无助地望向朱颜,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拽住对方的胳膊,“阿颜,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看在咱们十余年的情份上,若是,若是九郎哪天惹恼皇上,你帮我保他一命好不好?”
这几年,她来七星宫多了,皇上又是个极张扬的性子,她偶尔撞见过几回,皇上与朱颜的相处,说句越矩的话,与寻常民间夫妇无异。
皇上对朱颜的宠爱之深,无人能比。
专房独宠,恩隆甚重,各种逾制更是不在话下,要不是朱颜拦着,皇上对朱家的封赏,只怕连许家也比不了。
此次诗妖案,就是因为影射朱颜为妖孽转世,才惹得皇上震怒,大发雷霆。
后宫中,如果真有人能从皇上手中救下必死之人。
只能是朱颜了。
朱颜听了秦珠珠的话,神情一滞,低头看着满面乞求之色的秦珠珠,两人认识十余年,这是秦珠珠头一回开口求她,按理说她应该答应,只是她心里更清楚,她答应不了,也无法应下。
不是她不愿,而是她做不到。
朱颜没有掰开秦珠珠的手,缓缓开口说道:“珠珠,你昨日知道八郎的事,我也只比你早一日得知,但八郎是七月底出事,八月初四死的,今日已经是八月二十九了。”
这几个月里,狗皇帝很忙,早出晚归,要不是夜里有时被他弄醒,她都要以为对方没来摇光殿。
朱颜刻意提点,留时间给秦珠珠消化,她今儿这样,也是病急乱投医,“你仔细想想,这些年,皇上处理前朝之事,什么时候会提前知会后宫了,我们内廷知道消息时,事情早已成定局。”
真到她们内廷知晓消息这一步,黄花菜都凉了。
就如同此次的诗妖案。
在朱颜看来,只要处置童谣的制造者苏婉清与相关涉事人等就可以了,但狗皇帝选择了雷霆手段。
一人犯事,祸及全族甚至三族。
这样的震慑效果,十分明显。
据襄阳长公主说,现在长安城中,只要有朱家女眷在场,其他外命妇在朱家女眷未落座之前,都不敢入座,在街上,甚至有争抢着给朱家人让道。
这些都不是朱颜愿意看到的。
她昨日遣吕平安出宫,先去朱家,把阿娘卢氏给告诫了一番,又让吕平安去中书令许节府上,把四妹给警告一回,朱青云一直被禁足府上,朱家最能闹幺蛾子的就这母女俩。
“珠珠,九郎不会出事的,藩王除非起兵造1反,谋1逆,才会有性命之忧,你把九郎教得很好,九郎整天笑呵呵的性子,跟个开心果似的,皇上也很喜欢,亲口夸赞过他:豪迈爽利,不拘小节,堪为贤王,所以,你尽管放心。”朱颜尽量捡好听的说,安抚秦珠珠。
她心里也同样害怕。
前日襄阳离开,晚上,狗皇帝回来,大约看出她的惧怕,抱着她,又说出了那句:但凡有朕在一日,你不需要忌惮这天下任何人。
可如今,这天下,她最忌惮的人莫过于他。
大约是案子开始收尾了,诗妖案也终于从前朝传到了后宫,没过几日,清平来摇光殿找她,和她说了三个字:他不敢。
朱颜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记得在大理寺的卷宗上,你是孤儿出身。”
“那你说,皇上会不会把奴婢出身的道观以及待过的道观,尽数给屠了。”
朱颜被问得哑口无言。
因为狗皇帝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
这年冬月,孝昌王张稼给给皇上上了一道疏议,为了防止藩王起兵谋1反,提议朝廷裁去藩国两千守卫军,藩王在封地内只收赋税,安享尊荣即可。
皇上把这份疏议交给宰相们讨论。
经中枢一致通过,开始制定藩王裁1军章程,此事,明发上谕,诏告天下,各个诸侯封国为之震动,各藩王上疏的奏表,如同雪片般飞往御前与宗正卿赵王张耀处。
赵王张耀是宗正卿,同时也是藩王之首。
诸王不敢明着反对,指摘皇上与朝廷的不是,所以,首昌提议的孝昌王,便成为诸王攻击的对象,直言张稼是内贼,变祖宗之制,革高祖皇帝令藩王屏卫天下的本意,也是要断藩王的根,干的是断子绝孙的事。
孝昌王张稼才几岁,才八岁。
怎么会想到来干这事?怎么有胆子出这个头?
朱颜狠瞪着面前的儿子张稷,“你为什么要撺弄九郎干这事?”
张稷连忙逃也似的避开,不想被阿娘揪耳朵,急忙解释,“阿娘,你先别生气,我这是帮九郎在父皇面前邀功,父皇早就想做这事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由头,这事成了,父皇肯定会奖赏九郎的。”
“那你也不该让九郎去,他还这么小……”
“他哪小了,就比儿子小四岁。”张稷打断阿娘的话,“再说了,我派了人去告诉他,他可以选择不做的,他自己舍不得这份天大的功劳。”说完,就打算跑路,为了避免被阿娘揪耳朵,他最近暂时躲着。
“你过来。”
张稷一听,拉长声音喊了声阿娘,有些不敢近前。
“行了,今儿不揪你耳朵。”
“真的?”
“快点过来。”朱颜皱了皱眉头。
张稷担心再惹阿娘生气,只好小心翼翼地靠近,等情况不对再跑,朱颜没对儿子动手,而是神色极严肃道:“阿稷,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你先和阿娘通个气,再做决定,这是个得罪人的活,秦昭仪胆子小,她不求九郎去挣天大的功劳,只希望九郎一生平平安安。”
“阿娘,那九郎自己想做呢?”
张稷直接反问道,也不等朱颜回话,又接着说:“本来这件事也不是非九弟不可,三兄也可以做,他是阿耶长子,又比九弟更得阿耶喜欢,只是儿子想着他要照顾卫家那一大家子人,才没找他。”
“退一步讲,天下谁不想挣功,在阿耶面前露个脸,显个眼,就现在那些个激烈反对的藩王,儿子随便挑一个,许诺好处,让他来首昌,你看他会不会愿意干,您信不信,不但会干,还会抢着干。”张稷语气带着十二分的笃定。
朱颜看着这样的儿子,越发觉得跟狗皇帝一样讨厌了,算尽天下人心,“我不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张稷被阿娘吼得一愣,才发现阿娘神情不对劲,他不想真把阿娘给惹毛了,况且,真把阿娘惹生气了,阿耶也不会放过他,于是,赶紧认错,“阿娘,是儿子说错话了,你说的,儿子全答应,你要揪儿子耳朵都行,送给你揪。”
真主动送上耳朵。
朱颜看着儿子特意矮身送上门的耳朵,没揪。
伸手推开他的大脑袋瓜子,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偶尔吼狗皇帝,倒吼出习惯了,对越发像狗皇帝的儿子也少了几分耐性,缓和下语气,叮嘱道:“阿娘在宫里,也只遇到皇后和秦昭仪两个能说得上话的,她们都是好人,你记着,以后多照顾着她们。”
张稷一口应下,只是内心困惑,有阿耶在,这两人也轮不到他操心。
次年正旦。
即是昌平七年正旦,大朝会结束后,年过八旬的赵王张耀还是亲自找上了皇上,问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