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少女走运记(3)
肖芳要给玩具厂的一批娃娃上填充棉,奶奶在旁帮忙,俩人顺便说话,虽然声音小,但景鲤还是隐约听得见。
“借了多少?”
“哪里借得到,我没想到景山也去他家借钱了。老三说什么都不肯借,怕我借了钱是给景山打牌。老刘家去年借的三千还没还上,这次也不好意思再去他家了。”
肖芳垂头不语,片刻后才轻声道:“小鲤今天,拿着水果刀寻短见。”
“你说什么?”
“她不承认,后来跟我说她想好好读书,我看她那样子是认真的。我养她这么大,还从来没见她那副样子,就是好像认定了什么一样。”肖芳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孩子我最了解,她以前总是垂头丧气的,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来,今天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奶奶停下手里的活,沉吟片刻:“她要是真下定决心好好学了,我就是这张老脸被人踩到地里,我也要把学费给我孙女儿攒出来。”
肖芳擦了擦眼角:“我明天再去找老板借点。”
“能借吗,不是借了几回了吗?”
“我试试看,老板人好。”
声音渐渐淡去,客厅里只剩下窸窸窣窣干活的声音。
凌晨肖芳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房间。
卧室里灯已经熄了,肖芳借着窗口微弱的光翻开放在床头的数学书。
景鲤三年初中基本也就在书上写个名字了,可肖芳翻开第一章 就看见上面划了线,还有些零散的笔记,翻到练习题那里,还看到一张草稿纸,肖芳能看懂一些简单的计算,练习题的前一页写的整整齐齐。
再往后翻就没什么了,显然这个晚上景鲤只看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肖芳却仿佛看到了希望,景鲤什么时候这么用功过,让她看书仿佛要了她的命,每次肖芳进她房间,就看到她趴在桌子上睡觉。
景鲤这次,真的不是说着玩玩而已,她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她就是想好好读书了。
孩子开窍了,肖芳心里说不出的宽慰,她将书放好,轻轻拍拍景鲤的背:“你想读书,妈妈无论如何也不会耽误你的。”
景鲤其实根本没睡着,听见肖芳声音带着哭腔,轻轻唤了一声:“妈。”
“还没睡?”肖芳在她身边躺下。
“睡不着,妈妈不是说要和我聊聊吗?”
肖芳笑道:“其实妈妈也不知道聊什么,就是想和小鲤一起睡。”
“妈妈是担心我又想不开吗,我和奶奶一起睡,奶奶也会看着我的。”景鲤回身抱住母亲,“再说了,我也没有想不开啊,我怎么舍得留你和奶奶两个人在这个世上吃苦,我要是死了,你们该多难过。”
景鲤以前哪里会说这样的话,肖芳越来越相信景鲤是真的长大了,她握住景鲤细弱的手臂:“你知道就好,妈妈就是怕。你以前那个样子,不知道让妈妈看得多担心。”
“我以后不会了。”景鲤像小时候妈妈哄自己一样拍拍妈妈的背,“睡吧,累了一天了。”
肖芳轻轻嗯了一声,只是依然有些难以入眠。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景鲤。
她是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了,但是这一遭回来,却发现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
家里负债累累,有个嗜牌成瘾的爸爸,别说学费交不起,今天看这情况,怕是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景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只是醒来时却颇为壮烈,她睡梦中被人猛地从床上拽出来,迷迷糊糊中头一下磕在地上,几乎从床上空翻下地。
肖芳的尖叫声伴随着景山雷鸣般的咒骂声几乎要将房子给炸了。
“我一没回来你就让她上老子的床,你不嫌晦气老子还嫌晦气呢,给我滚回自己屋里去。”
“你干什么,你想杀了自己的女儿吗?”肖芳扑过来拉景鲤的手,但仍然晚了一步。
景鲤爬起来时还被景山踹了一脚。
那一脚结结实实踹在腰上,景鲤痛得头晕眼花,什么瞌睡虫都醒了。可是她愣是一声不吭,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瞪我?还敢瞪我?”景山被景鲤的眼神激怒,冲过来揪住景鲤的头发,“你现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还敢瞪你老子,嗯?”
景鲤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不敢在羽翼未丰的时候真的和景山对着来,她将头扭到一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肖芳从床上扑下来,狠命捶打景山,掰景山的手:“你放开她,你疯了你,你难道要杀了她吗。你以前从来不打孩子的啊。”
的确,景山虽然脾气不好,但还真没有动手打过家里的人。
景山一把挥开她:“滚开,去拿钱给老子。”
“你要钱干什么,你不是有钱吗,家里的钱都要留着给景鲤上学用的。”
“上学?”景山冷笑一声,“就她这样还上学?”
“就算不给她上学,那钱也轮不到你。”肖芳还没开口,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景山看到老太太,咧嘴一笑:“妈,你来凑什么热闹?”
“你把景鲤放开。”老太太站在那,虽然已老态龙钟,但气势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景山手动了动,没放开景鲤,反而将她往墙上摁了摁。
“你们把钱拿出来我就放开她。”
“你在外面输了多少?”肖芳几乎绝望了。
景山眼里全是不耐烦:“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钱呢?”
“家里哪里有钱,景鲤的学费都凑不出来你不是知道吗?”
景山不再和肖芳废话,猛地拽过景鲤往外走。
“你放开她。”奶奶扑过来要救景鲤。
“妈,你年纪一大把了,小心我没轻没重伤到你。”景山将她推开,手上没下大力气,却仍然把老太太推得撞在客厅桌子上。
“你放开景鲤啊,你个畜生!”见景山不为所动,老太太索性往地上一坐,开始发泼:“白眼狼啊,老景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你看看你这个天杀的儿子,要弄死他娘了啊,你怎么不把他给带走啊……”
景山听得面目狰狞,似乎犹豫了那么一瞬,但也仅此而已,他将景鲤推出门,拽着她头发,直接将她推到了院里的柴房边。
自从用上煤,这柴房已经几百年没用过了,钥匙一直在景山身上,他一只手就将柴房给开了,打开门就要将景鲤给推进去。
“景山,你要是敢把景鲤锁进去,我就死在你面前,家里的钱你一分都别想要,我全给带到地里去。”肖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奶奶靠在门口处,凄声喊道:“大家都来看看啊,景山六亲不认要杀老婆孩子啦,连娘也不认了,咱们全家都要下地狱陪他爷爷去了。”
一会后,院里的灯才陆续亮起。
先出来的是景鲤的叔叔景岳:“妈,你喊什么呢?”
奶奶却充耳不闻,一遍遍重复那些话,一声比一声凄厉。
景鲤之前一言不发,此时终于受不了这闹剧,问景山:“闹成这样你开心吗?”
景山瞪眼瞧她,像是听不懂她说了什么。
前世也有这么一场闹剧,只是景鲤记忆模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在屋里头磕到地上的时候才想起来,只是前世她是从自己床上被拽下来的,现在是从他们夫妻俩床上被拽下来的。
现在回想起来,又重新经历一遍,仿佛噩梦一般,让景鲤不寒而栗。
她从未如此冷静,对景山道:“你放开我,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一清二楚,哪里来的钱。你把我锁起来也没用,还不如放了我,我天一亮就去打工,能挣一点是一点,说不定还能早点把你欠的钱还上。”
景山见鬼一样瞪着景鲤。
景鲤不意外他这副反应。
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像前世一样,先是反抗,被他扇耳刮子几天消不了肿,然后哭着求饶,在他的威胁下答应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