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必要再让了。

宝贵的周六下午，江憬琛瘫卧在客厅沙发上，再也支棱不起来了。

陆弦端着切好的水果边吃边走过来，听到儿子问：“爸，我爹什么时候弱过？”

陆弦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

江憬琛凄苦一笑。

跟江揽这一次比划，等到周一开学江憬琛才堪堪恢复过来。

沈洵先到教室，刚拿出英语教材，就看江憬琛扶着桌子，双腿像是被人打骨折一般，颤颤巍巍坐下。

沈洵猛地皱眉：“你打架了？！”

他语气实在严肃，江憬琛心头突突一跳，竟然觉得心虚，跟着反驳道：“我跟谁打架？这是跟我爹打篮球打的！”

沈洵紧蹙的眉稍微舒展开，“这样。”

江憬琛在想是不是刚才走太急了，这阵子心跳有些快，他连忙聊别的，“可不是吗？我还大言不惭说要进它十个球，结果进了一个刚得瑟两下，被我爹按在地上修理。”

沈洵笑了下，跟着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给江憬琛，“吃吗？”

江憬琛接过，有点儿诧异：“你爱吃甜食？”

“不爱吃，一个小表妹来了，才七岁，早上我出门前硬塞给我的。”

“哦哦。”江憬琛撕开包装纸，直接丢嘴里。

他朝着沈洵这侧的腮帮子轻轻鼓动着，距离近，沈洵都能听到奶糖从某人唇齿间摩过的响动，伴随着轻轻的吞咽，控制不住的，沈洵也轻轻吞咽了一下。

草！

跟平时的闹腾不一样，江憬琛学习起来安静且认真，不到一个月就是期末测试，生物还得啃，遇到啃不下去的，江憬琛就把目光移到沈洵身上。

沈洵察觉后看来，语气无奈：“哪道题？”

“这道这道！”

沈洵这边刚给江憬琛讲完，身侧忽然站了一个人，伴随着门口起哄的声音。

沈洵转头，是个生面孔，并非他们班的男生，长相白净，脖子上露出一截腺体贴的痕迹，明显是分化过了，Omega。

“沈、沈同学。”男生声音很轻，隐含着雀跃，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奈何沈洵装不懂：“怎么了？”

“那个……”男生犹豫再三，忽然浅吸一口气，然后从身后拿出信封，“我亲自写的，希望你能看看！”

桌子下，江憬琛怀着看热闹的心态轻踹了沈洵一脚，沈洵则精准抬腿，跟着踩住了江憬琛那只不规矩的脚，没用多少力气，但江憬琛就是动不了了，他莫名口干舌燥，抽出一瓶水喝。

“抱歉。”沈洵摇摇头：“我没这方面的想法。”

“没关系没关系，我只是想要你知道……”

同班同学都在围观，沈洵自从来到宏海高中，私底下给他递情书的人有，但四下无人，拒绝起来没压力，然而此刻这么多双目光，连情书都不收也太让这位Omega丢脸了，于是沈洵接过：“谢谢。”但有些东西必须说清楚，“我还是那句话，我没这方面的想法，希望你好好学习。”

Omega红着脸点头：“嗯嗯！”

“可以啊沈洵。”等人离开后江憬琛撞了下沈洵的肩膀，“有魅力，够绅士。”

沈洵原本不想说话，但看到江憬琛拿着的水，微微挑眉。

“怎么了？”江憬琛不明所以。

沈洵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喝的这瓶是我的。”

江憬琛激动得一个猛子跳起来。

怎么可能？！

然后他一低头，沉默了。

自从上一次江憬琛一个冒失打翻了水瓶，直接报废了自己跟沈洵的两张卷子，从那以后他们都把水瓶放在桌腿旁，但外面的桌腿靠近走廊，有些时候男孩子追打，不小心就给一脚踢飞了，就又放回了内侧，所以两个水瓶挨得很近，江憬琛刚才抓了一个，看都没看。

“嗯……”江憬琛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洵：“都是男生，你介意这个？”

江憬琛：“你不介意吗？”

根据他的观察沈洵对物品的私有性跟整洁度还是有高要求的。

沈洵说道：“喝吧，不介意你。”

江憬琛感觉心里怪怪的，像是有人拿着羽毛扫了下，又痒又麻，还挠不到。

这瓶水江憬琛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一口气喝完了，扔掉不礼貌，还回去更不礼貌，再者都是大老爷们！

放“强哥”鸽子那事，经过一个周末的洗礼江憬琛已经忘得干干净净。

周三一早，江憬琛醒来后在床尾打了个转，他使劲儿甩了甩头清醒了几分，然后用一种特别懵逼的眼神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他的卧室，现在要去上学，江憬琛滞后接收消息，哪怕洗漱完，脑子也还是一团浆糊。

不行请个假？江憬琛这么想着，打开卧室门，外面静悄悄的，刘奶奶已经退休一周了，早餐摆在桌上，稀饭油条跟小菜，闻着味道都知道是爸爸的手艺，但家里除了他，没啥人。

换平常江憬琛平能把这些全部扫空，但此刻吃了两口油条就饱了。

别吧，他可不希望分化成Omega后连吃三碗饭都做不到。

家里空荡荡的，待着不舒服，江憬琛像是被重物敲过的脑子逐渐开始运作，他想了想，背上书包去学校。

沈洵看到江憬琛的第一眼就警惕起来，“怎么了？”

“困。”江憬琛言简意赅，还想多说什么，但又想到沈洵不知道他的基因检测是Omega，于是将剩下的话收回去。

一个上午，江憬琛被老师眼刀不下五次，他眼瞅着要抱着课桌长眠。

李东耀已经返校了，B级Alpha，不高也不低，李东耀本人挺满意的，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李东耀习惯性找江憬琛去吃饭，但江憬琛根本不想动。

“我去琛哥，你昨晚干嘛了？”李东耀说着还要戳两下，被沈洵拦住了。

“他好像是很不舒服，一早上都这样，你先去吃饭，我一会儿给他带份回来。”沈洵说。

这个安排合情合理，李东耀没多想，但是等走出教学楼忽然反应过来，这种事不该是他来做吗？沈洵什么时候跟琛哥关系那么好了？

教室里很快走空，沈洵盯着江憬琛看了几秒，见他缩着脖子往臂弯靠，于是脱下校服外套，罩在这人身上。

一股子好闻的海盐味，江憬琛动了动鼻尖。

沈洵想他一时半刻醒不了，于是先去了食堂。

然而沈洵刚离开两分钟，江憬琛挣扎着抬起身子。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江憬琛自己灵魂三问，跟着无法忽视身上的某种不适，跑去卫生间放水。

不行，一会儿就去请假，这谁顶得住？江憬琛轻轻抖了下，刚拉上拉链，转身就撞上人。

江憬琛迷迷瞪瞪的，然后他往左那个人往左，他往右那个人往右。

江憬琛脚下踩着棉花，努力瞪大眼睛，好不容易看清一张嘲讽且充满敌意的脸，对方身后还有两个人。

“你谁啊？”江憬琛问。

“赵、贺、强！”

江憬琛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得到了一头的问号。

他的大脑开始罢工，别说什么赵贺强了，就算他亲爹站在面前，也要犹豫两秒。

“不认识。”江憬琛说着就要走：“兄弟改日再叙，我实在……”

话没说完，就被赵贺强一把拽了回来，江憬琛差点儿扑地上。

赵贺强咬牙切齿：“看我们人多，装疯卖傻是吧？你可以啊江憬琛，应了战书耍我，老子那晚等你到九点！今早就混进来，在这儿待了一个上午！还不等找你你自己送上门！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

江憬琛只能偶尔捕捉到几个清晰的字眼，赵贺强说的其它句子，都像是隔着好几重山传来，回音都模糊了，对，后脖颈，后脖颈好痛啊，像是血肉中重新长出了一个通道，叫嚣着要跟外界接触，又急慌慌要爆发什么。

“我不舒服。”江憬琛实话实说：“有事以后再聊，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