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总以为我心有所属+番外(58)
想通之后就很好理解了,他只是单纯地对这个人感兴趣而已,别的什么都只是借口罢了。
可怎么就是他二兄的呢?
但凡换个人……
明盛舔了舔尖牙,压下心底那股痒意,重新端起了好弟弟面孔,劝解道:“二嫂可怜他?倒也不必,那确实是榆临的人,不过是个逃兵罢了。”
瞧着人虽神色略有缓和,但仍没有多开解的样子,明盛眨了眨眼:好像没有安慰到人?
他果真不擅长做这种事。
隔了会儿,明盛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闲聊道:“二嫂别看现如今田谅龟缩一隅,当年他也是风光过的,亲自带兵打入洛阳,将全城正值龄的女子都掳掠一空。”
谢韶的呼吸一滞,有什么沉沉的东西再一次压到心头。
她没有说话、也只能沉默,这种事情在战乱年间实在太多了,稍微想想都知道那些女子会是怎样的遭遇。甚至由于这个时代对于年龄的界定,许多被称为“女人”的对象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明盛本来确实想要开解的,可一瞧着人露出这种表情,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话说到这种程度似乎就可以,接下来的内容好像不必告知对方,但是心底那点似有若无的恶意这会儿又冒了个头。
——再过一点会如何?
这个念头闪过,明盛口中已经轻飘飘地接上,“只可惜回城路上粮草不足,到底没能把人带回去,分批充了军粮。”
谢韶的脚步一僵,猛地抬头看过去。
什么叫……充了军粮?!
谢韶视线虽然落过去,但是眼睛却模糊的找不到焦点,所见都是一片眩晕的扭曲画面,耳边嗡鸣声阵阵,大脑更是像一下子无法理解语言的含义一样停止了运转。
也或许正是明白了,才如此抗拒接受。
……分批?
已经足够丧心病狂的行为,又因为这两个字让人发现里面居然仍有可以丧失人性的余地,那是真真正正的将人视作牲畜一般的宰杀。
一股足够让血液都跟着凝结的寒意从脚底泛起,谢韶浑身上下都跟着打颤。她想起了许久之前,自己刚刚到这个世界的那时候,有人蜷到她的怀中,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以颤抖的音调说出那句被她一笑置之的话:……他们吃人。
那种恐惧是那样的真实,它根本不是什么以讹传讹的谣言,而是切实的曾经发生过的事。
思绪过分混乱的时候,时间都失去了衡量的维度。
良久,也或许只是片刻,谢韶恢复清晰的视野才终于映出了明盛那平淡中带着些许疑惑的表情。
她终于没有忍住,往后退了一大步,颤抖的手扶了好几遍才终于正确的压在树干上,人已经趴下.身去。
——“呕!”
……
明盛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待人的神情绪稍微平稳些,才适时递了个水囊过去。
谢韶在对方伸手的一瞬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等回神后才抬手去接,但是即便如此,仍旧接了好几遍才接稳,倾倒的时候更是一半喝一半洒。
明盛的视线在那被水润过,仍旧毫无血色的唇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被打湿的衣襟上,顿了顿才移开。
他带着点微妙的、不那么诚心的歉意想:好像有点过了?
明盛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故意吓唬人的意思,除了满足自己那点恶劣的心思之外,还是因为那天晚上他在城中拦人的事。这会儿可不在元川,荒郊野外的,二嫂要是真的决意离开,他不管是追还是找都有些难度。而这位二嫂又是体弱又漂亮,不管是碰上了野兽还是碰上了人,下场多半不怎么好,怕是在他找到对方之前就要出事儿。
未免这种双方都不怎么乐见的情况发生,明盛就稍微“提醒”了一下对方世事险恶,免得人一时想不开。
但是他确实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这位王妃真的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事?
大军被围困,毫无粮草补给的时候该如何,一开始是杀马,等到马没了就是伤兵,再之后就是弱兵。当然,情况发展到这地步,基本是毫无反转的败局了,稍微有点能耐的将领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这种绝地。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围困城池的时候,被围困的城中物资有限,能吃的都吃了个差不多了,还能吃什么?在自己死还是别人死的选择下,人当然会选让别人死……这都很容易想明白嘛,以他二嫂的聪慧不至于想不透彻。
许是他二兄把人护得太严实了?
明盛稍微琢磨了一下,又有点明白他二兄的心态了。
这么仔仔细细地娇贵养着,放到外面都活不了,非得自己找回来不可。
想着,明盛忍不住又“啧”了一声。
所以说,还是他二兄高明啊,要是他最多能想到打断腿锁起来,他二兄可倒好,一根手指头没动就能让美人儿乖乖的,说不准就是扔了丢了也会自个儿跑回来。
毕竟外头可都是“豺狼虎豹”……
就是他二嫂大概没去想,能把那一个个“豺狼虎豹”摁下去的二兄又是什么人,那非得更凶更狠才行啊。只是后者一贯会披着张人皮装模作样,非得把美人哄得主动把自己洗干净送上去,被吃干抹净还懵懵懂懂的。
明盛舌尖抵了抵上颚,咋了声舌。
要说会玩还是他二兄会。
*
明盛带兵来榆临的时候,城门大开,怎么看都像是有诈。但是他怎么说也和段温打过这么些年的配合,迅速反应过来,长驱直入、顷刻就控制住了形势,本就陷入混乱的榆临几乎没怎么费力就被彻底拿下。田谅请求支援的鲜卑兵还在路上,他的脑袋已经被先一步挂上了城楼。
乱局平定之后,谢韶也跟着进了城。
城内尸骨残骸尚没有来得及收拾,零散的血迹遍布各处,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战时的肃杀还没消散。
谢韶这次是来救人的,并没有带组织恢复生产的基层小吏,那些人大概要稍后一些从元川调过来,不过这一切都是之后考虑的事了,谢韶这会儿全没有心情想这些。虽说她已经从士卒那里听来段温没事,但是还没有亲眼看见总是叫人放不下心。
心底着急,进城没有几步,她就干脆地弃车转马,直奔城中央府邸而去。
榆临城在北地,又因为和胡族联系紧密,以骑兵见长,这会儿城内的道路自然与此相适应、宽阔得很,谢韶在大道上纵马往前,向内外传令的骑士纷纷避让。
却有一骑与众不同,不闪不避直奔者谢韶而来,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直接把人拦腰带到了自己的马上。
谢韶早就认出了对方来,自然没有躲。
拥抱隔了冰凉的铠甲,硌得人并不舒服,浓重到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让人几乎生理性的皱了皱眉,谢韶极少见段温这个样子,多数时候对方来见她前都会打理干净。
但不管怎么样,人没事就好了!!
谢韶从这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中撑起身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她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眉骨上方那道已经结了痂的疤痕,想起了那会儿在梦中时被染红的视野,她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抚上,但手臂刚刚往上的一瞬间,就被牢牢锢在原处。
谢韶:?
她意外地看过去,对上一双极黑沉的眼。
青年单臂环住抱着她,同时也几乎禁锢了她所有动作,另一只手缓缓的抚上了她的脸,湿黏的触感从脸颊上传来……是血。
作者有话说:
音音: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
看看中国古代的战乱史,尤其是混战时期的历史,那简直是个现实版的恐怖故事大合集,什么主神空间什么无限游戏都弱爆了,段狗虽然很不怀好意,但是他确实把音音保护得很好
ps. 当年那事虽然是田谅干的,但是在当时的长安贵族眼里,北方乱兵都是一丘之貉,由此可见那会儿渣爹推女儿进的是个什么火坑。渣爹其实也心虚,所以在音音问情报(嫁什么人)的时候恼羞成怒来着。他的防范其实挺有必要的,毕竟代入原主的情况,就算不为情郎,也得考虑下要不要一了百了免得被做成人.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