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总以为我心有所属+番外(26)

作者:岁既晏兮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却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谢韶:“……”

作者有话说:

[1] 天子之骏,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华骝、 绿耳。

——《穆天子传》

第21章 饿了

谢韶跟在段温身后往回走,倒是暂且歇了询问对方水泥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念头。

她回去想法子打听打听就是了,干什么想不开非在段温这边问:是嫌日子过得太容易,给自己增加难度吗?

况且最简单的水泥烧制在这个时代里并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只是缺的一个灵感而已。既然在她的时空里都有人把水泥制造出来,在这个架空的朝代上也很可能有人灵光一现啊。

谢韶本来以为还要费些功夫,孰料李桃李杏听了她的问题,就忍不住笑起来,“奴婢还当娘子问的是什么,您是说‘水泥’吧?这东西确实只有咱们幽州有。”

谢韶一听“水泥”这名字,就知道多半是老乡了。

灵感撞了不稀奇,但是连取出来的名字都一模一样,那就是极小概率事件了。

他乡遇故知,谢韶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碰到穿越者前辈,她立刻打起精神来询问:“你们知道做出水泥的是什么人吗?”

这问题却没有像刚才那样立刻得到了回答,姐妹俩对视了一眼,才由姐姐李桃开口:“回娘子,奴婢也只是听说。听闻早些年间,段柱国身边有一位隐世高人相助,那高人精通机关偃术,又懂水利农桑,尤擅杂学。”

谢韶:啊嚯!

和她这个混吃等死的咸鱼不一样,这位前辈明显想搞一番事业,这是妥妥的爽文主角配置。

谢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等李桃接着说下去,就禁不住催促着追问:“他人呢?人现在在何处?”

这个话却惹来一阵沉默。

隔了一会儿,李桃才低声:“娘子恕罪,这些消息奴婢也只是听说。那高人淡泊名利,并无名号传出,就连存在也只是世人猜测。”

谢韶:?

她疑惑了一下,立刻就想到了缘由。

飞鸟尽良弓藏。翻翻史书就能看见,历来开国功臣就没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这位前辈竟这么早就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这是准备“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1]?

谢韶思考着这些,一时没说话,但这沉默却被李氏姐妹俩误以为不满。

姐妹俩刚被谢韶带走没多久,正是想要竭力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候。

对她们而言,能在谢娘子身边当个丫鬟,可要比在刁府当个可能会随时被送人的玩物好得多,后者就算侥幸攀上了什么大人物,也终有一日色衰爱弛、落不了什么好结局。况且她们这样的人又能攀上什么大人物呢?姐妹俩辗转这么多府邸,也见过比自己美貌得多的歌女舞姬,最后的下场却只令人唏嘘。李桃曾在一位将军府上献舞时看见过一位舞姬的下场,那仍看出美.艳的面孔上遍布狰狞的刀伤,早已僵硬的尸首只被草席匆匆地卷了扔出去,她后来听闻那曾经是主人极宠爱的一位妾室,甚至为了她踩过主母的脸面,可最后却只落得如此下场。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无数次午夜梦回地出现在李桃眼前。

若是只有李桃一个人,她便认命了,但是她身边还有一个妹妹。

她总不能让妹妹也同她一样,有这么可悲的结局。

所以刁府上那一日,李桃才赌了那么一把。

最后证明她确实赌赢了,谢娘子性情宽宥,是个再好不过的主子,平素让她们做的也不过是一些端茶倒水的小事。主子宽和当然是好事,但是这种仿佛可以随时被替代一样的感觉总让人不安。难得谢娘子这次问起了幽州之事,李桃面上含着笑意像是随口打趣儿,但是心底却早就绷紧了,生怕这次的回答不能让娘子满意。

事实上,李桃说的那些消息就算在幽州也并非人尽皆知,普通的农人商贩市井小民只讨口饭吃已然是艰难了,哪有心管上面的事,在幽州这地方,段温跟皇帝也没差别了,都是普通百姓沾不上边的人。不过李桃李杏姐妹俩却不同,她们因为身份的缘故,经常出入贵人的府邸,一来二去的,倒听了不少消息。

只是消息有了,但是真假却不好说,若是被娘子以为她们瞎扯胡话,也不是好事。

李桃这会儿努力从她听来的、那些贵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找出一二显得真实的内容。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倒是性子更活泼些的妹妹耐不住继续开口:“娘子不知,也有传言说,当年围困沮阳的时候,那位高人出了什么意外、过世了。也从那之后,燕城再没有什么新鲜东西传出来。”

谢韶闻言一愣。

她没想到自己才刚刚知道一个穿越同胞,还没能见上一面呢,对方就先一步没了。谢韶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也只能在心底祈祷、希望这位素不相识的前辈已经回到现代了。

李桃见谢韶这表情,忙压低着声音提醒:“还请娘子恕奴婢僭越,此人之事望娘子莫在郎君面前提起。”

谢韶疑惑抬头。

李桃低声解释:“沮阳一役之后,段公不知何缘由大怒,死了不少人,那之后许多工坊也受牵连,严禁再行生产,如今多半都已荒废。就连段公身边的赵主簿都因劝谏受难,被罚了半年俸禄。”

谢韶:???

正常情况下,身边的辅佐死了,当主公的会做出这种把对方的成果一并抹了的事吗?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秦惠王把商鞅车裂之后,也不影响他继续实行商鞅之法。

当权者对于对自己有利的东西都再敏锐不过了,段温这么做实在没有道理。

李杏还想要说什么,旁边的李桃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段温这反常的举动,当年的事传言颇多。有猜测是那人死后被发现了暗中投敌,段温大怒,把人挖出来鞭尸,与之相关的一并人事物都受了牵连;也有人猜测是对方触怒了段温,所以才被杀;甚至有传言说这人睡了主公的爱妾,段温脸上挂不住,才将知道事情的人都处置了,觉得不解气,才又牵连了工坊……

但若说前面提的内容还有事实做依凭,后面就是全无根据的坊间传言了,她们总不好将这些东西说予娘子听,况且又事关段柱国,实在不是她们能嚼舌根的。

纵然如此,谢韶也觉得自己这一下子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

她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干脆叫人先退下。

李氏姐妹默默行礼告退,只是方才出门没走两步,就扑通两声跪倒在地,脸色煞白。

就在两人身前,几步远的位置,段温正站在窗边。

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将方才的话听了多少。

段温没在意这两个颤颤巍巍的婢女,只挥挥手就让人退下了。

他瞧着屋子里面蹙眉深思的谢韶,眼里忍不住露出了点点笑意。

为什么关掉那些工坊?

这不是很好想吗?若非把那些东西牢牢掌握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那要怎么凭借着那些找到她的痕迹?

*

有了李桃的那句提醒,谢韶到底忍住了,没问段温那位穿越者前辈的事。

只是越靠近中心地区,对方留下的痕迹就越明显,甚至出现了很长一段由水泥铺的路。

谢韶:真的好想问清楚!

但是比起这个来,入了燕城后,摆在谢韶面前是另一桩头等大事。

——成亲。

结婚本就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放在这个时代流程只会更加复杂。

对于谢韶而言,这个复杂之前还要加上一个“陌生”。

交拜、盥洗、同牢、合卺,拜谢宾客……

一直等到端坐床上,由妇人撒金帐之后,结束全部流程的谢韶才松口气。

谢韶不知道其他新人成亲的感受如何,但是她觉得自己大概没那么多复杂感概的情绪,只剩下紧绷。简直就跟当初在长安时,拜别谢家长辈的心情也差不多,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流程,一整个人的状况就跟大学体育选修了交谊舞的考试现场,任由背景配乐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她全程没有感情、全是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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