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总以为我心有所属+番外(14)
她表情不大情愿,身体也紧绷着。
但却依旧好好抱着那张琴。
太乖了。
乖得叫人都快不忍心了。
这么容易心软,在外面可是要被人欺负死的。
段温狠咬了一下舌尖,直到口腔中泛起了血腥味儿,才让疼痛压下那快溢到胸腔的闷笑声。
他语气甚是温和地开口,“既然谢娘子喜欢这张‘停云’,可愿意用它为温奏上一曲?”
陶智琢磨了一遍这话,总算明白过来自己被当成人质。
他也同时意识到段柱国身边这位美人恐怕跟得没那么心甘情愿,所以才从头到尾都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既不愿意收琴、又不愿意奏曲。
明白这些之后,陶智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些什么,他拧着眉思索。
“入霄”、“停云”……
谢……谢?!
那个突兀浮现的想法让陶智甚至都有一瞬忘了脖子上的刀锋,他猛地睁大眼。
该不会、不会吧?!
……竟、竟是那个“谢氏”?!!
要真的是那位谢氏,无怪于对方对这满车珍宝无动于衷,毕竟谢氏嫡女、谢公掌上明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但、可是……怎么可能是那“谢氏”啊?!
莫不是眼前这位终于坐不住了、带兵破了长安,这才连谢氏的女儿都抢了?!
他居然抢了谢氏女?!
陶智的心神震荡,但也很快就被脖子上的疼痛拉了回来。
他也意识到不管对面那位“谢娘子”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谢氏”,他这会儿的性命就在对方的一面之间。
陶智揣摩着这位谢娘子从出现到现在展露出来的性子和行事作风,当机立断地作出了最可怜、最卑微的姿态恳求的看过去。涕泗横流的样子当然不好看,但是命都要没了,还哪有心管什么面子?!只要能惹得对方心软,就是让他满地打滚、磕头踮脚都成!!
段温觑了眼到现在还在耍滑头的陶智,从鼻腔里发出来一声丽嘉哼笑,倒也没管。
也就是顾忌着谢韶,他这次来没有真见血的意思,不然就这货死上八百次都够了。
段温的刀锋又压了压,在陶智那猛然哽住的抽气声中,他偏头看向谢韶,又问了一遍,“谢娘子不愿意吗?”
如果不看行为的话,这语气里面满满透露着“我很好说话”的退让气息。
完完全全僵住的谢韶:“……”
她最终还是僵硬地伸手,以不太听使唤的指节拨动了一个音。
“铮”的一声琴响。
陶智感受着脖子上的森凉终于褪去,他指天发誓自己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动听的琴声。
谢韶凭着这个身体的本能,勉强拨响了几个音,但是她在乐器上本来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新手,这琴又之前完全没有调过音,最后呈现的只是杂乱的、全听不出调子的破碎音符。
幸而段温也不挑。
在谢韶拨出第一个音之后,他就回刀入鞘。
等那一段不成曲的零碎音调停下,他立刻就很给面子地抚掌赞叹,“甚是动听,果真天籁。”
委顿于地、近乎虚脱的陶智也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连忙应和,“好极好极!谢娘子妙手!!”
对比先前那滔滔不绝的马屁,他这会儿显然是劫后余生后大脑空白到都挑不出夸人的词了、出口的话朴素得过分。偏偏就连这样,他都能说得满脸真情实感、像是感动到潸然泪下。
谢韶:“……”
这个场面,让谢韶一度怀疑自己才是双耳失聪的那一个。
第11章 道歉
待到一行人走后,陶智直接瘫软在地上。
他确定有几个瞬间,段温是真的对他生出了杀意。
死里逃生之后,先前一幕幕回放,陶智在原地瘫了半天,突然起身,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只把半边脸都扇得肿了起来。
这张嘴啊!想想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在段柱国面前说他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是天作之合,能捡回一条命来,简直都是老天保佑。
不。
是谢娘子保佑才对。
想到方才的情况,陶智的脸色又复杂了瞬许。
……可惜了佳人。
只是转瞬,他又忍不住抬头往西南看去。
长安的情况到底如何?就连谢氏都出事了吗?
那他此行还要往长安去吗?
*
不同于忧心忡忡思索前路的陶智,段温的心情倒是不错。
他这次带谢韶过来本来也只想送张琴而已,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收获,如愿以偿的听到了心上人“奏曲”不说,还有了别的发现。
想着,段温忍不住侧眸看了一眼。
他的视线落处,谢韶正抱着琴跟在旁边。
见自己“送”的东西被心上人这么抱在怀里,段温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那是一种和厮杀中胜出不同、更柔软更轻飘飘的情绪,像羽毛一样轻轻飘落,想要攥在手心又被滑走。
这种不上不下的痒意勾得段温想要做点什么,但是又无法形成一个确切的概念知道要怎么做。
找不到出口的情绪渐渐演变成一种躁意,段温不自觉的咬紧了后牙磨了两下,腮侧的肌肉绷紧,无意识拧眉的神情更近乎于“忍耐”。
而在多数时候,他是个耐性不大好的人。
正低着头的谢韶心里陡然生出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悚然感,她不自觉地紧绷、下意识朝着危险的方向看过去。
这轻微受惊的眼神落过来,段温只觉得心底那无名的烦躁一散,神情也跟着舒展开来。
——原来他只是想让谢娘子看看自己而已。
想通了之后,段温情绪也跟着明朗了不少。
他又打量了两眼身边的人,自顾自地做下了“下次送衣裳”的决定,得让谢娘子身上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东西才好。
舌.尖蜷了蜷,因为这个突然升起来的想法,他喉间又生出些痒意来。
段温压下那股干渴感,瞧着回来这一路上都兴致不高、一句话也没说的谢韶,开口问:“生气了?”
谢韶停顿了一下,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高兴倒是真的,但还没到生气的地步,她甚至有种奇异的“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念头。
说来也怪,段温这段时间的表现足够温和,让一开始听他名字就吓得脸色惨白的玉簟都敢背地里抱怨了,但是谢韶就是知道他不是表露出来的样子。这次谢韶本以为那个商队的胖子活不了,却没想到段温真的全须全尾地把人放走了。谢韶本来想感慨“这人居然还挺守信”,但是又想到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出类似交易的约定,也没人说过“只要她弹了琴,段温就不动刀”的话。这么一想,事情越发奇怪起来。
谢韶还在纠结着那些事,就听段温很干脆利落地道歉:“是我的错,让谢娘子受惊了。”
这痛快的道歉让谢韶都不由思绪一断,抬眼看过去。
谢韶觉得不能怪她这么惊讶,实在是段温长着一张不像是会道歉的脸。
他身上有种过于具有侵略性的气质和在人群中格外灼目的头狼气场,这让他自然而然带出种“老子怎么嚣张都是应该的”理所当然,很难想象他会对什么人低头。
可这会儿段温脸上确实带着歉意的神情,但是他人却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个子很高,身躯劲瘦,但是宽阔的骨骼和其上附着的肌肉一起组成了十足的力量感。
这会儿往前走了一步,让谢韶只觉得眼前一大片阴影投了下来。
这种纯粹由身高和体型差异带来的原始压迫感,最能激起人类生物本能的警惕,可偏偏段温脸上带着示弱一样的歉意。
这股歉意并没有削弱他那由身形和气质带来的侵略感,反倒这让谢韶想起了草原上猎手捕猎前的伪装。
在谢韶心理防线被打破前,段温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