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体验过的风味，各种腌制过，微发酵和重发酵的植物被巧手混合成协调比例，煸入肉质醇香的鸭肉里，酸味主调却不强势，微辣伴奏，鲜甜托底，像是一只演奏多年的四重奏乐队，不能用一种味道/声音来形容它，非要用一个字来定义，那就是：爽！

鸭肉被煸炒掉油脂后，咀嚼起来肌理分明，并不干柴，夹起一块腿骨轻咬，肉块脱离，轻松落入嘴里。

这只游水长大的鸭子，匍匐在稻田里，与田埂间的野生藠头相会，路过淤泥搅起的山姜竹笋，最后在矮矮的柠檬树下栖息，自然万物的排列组合，如同梦幻般奇妙瑰丽。

芝芝完全沉浸在柠檬鸭的美味里，心里美滋滋哼着小曲，酸爽鲜辣，吃得额头微微出汗。

“O!M!G！太好吃了！”嘉嘉举着啃完的鸭腿骨高呼：“姐姐，你是我的偶像！”

“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本命！冲这只柠檬鸭，我要为你打投！”

“我也是我也是，只要姐姐继续煮鸭子，我也要给姐姐打投！”啃完最后一块鸭肉的芝芝，拍着胸脯保证。

小女孩的情感，爱憎分明，一旦发现她以为的不是她以为的，就能马上调转方向见风使舵。

少年人脾性就是这点好。

第一次被小女孩当面直白地崇拜，辛真脸红腼腆地笑了，举起双手比划爱心，叮嘱道：“谢谢你们，不过不要把精力放在我身上了，好好学习才是正经事。”

桌底下，芝芝扯着嘉嘉的衣角：“她好美！笑得我心都酥了！”

嘉嘉抱著书包，手掌轻搭胸口：“嗯，我摸着良心同意。”

掉线许久的嘉嘉在群里同步道：

【姐姐超棒，不仅厨艺一流，还叫我们好好学习！】

终于上线的芝芝：

【姐姐说学习才是我们的正经事！】

其他群友：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WTF被洗脑了？】

【手机被抢了，是本人吗？发个语音】

嘉嘉和芝芝对视一眼，拿起手机对着收音器：【是本人，我们黑转粉啦！】

【就为一盘鸭肉？不至于吧】

【那小妖精给你们灌迷汤了？】

嘉嘉：【以后不许说姐姐坏话，不然我跟你急！】

-嘉嘉已退群-

芝芝：【我也是，跟你急！】

-芝芝已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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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斜照，摩天写字楼里的白领鱼贯而出。

秘书李利快步走在公司长廊里，手机画面显示静音着一个烫手的电话。

他敲开高层例会的会议室门，走到长桌端头，俯腰低声向座上男人汇报：“老板，霍老爷让您今晚回家吃饭，你在开会手机没打通，让我务必转达。”

霍一白从项目决策里分神出来，抬手看表盘，指尖轻点：“和老爷子说，我有约了。”

李利冷汗：“这次说约谁？”

“他会知道的。”

第11章 风味柠檬鸭（2）

霍家老爷子，最头疼的是小孙子的终身大事。

男人应当先成家后立业，霍家传统一贯如此，所以早早为子孙谋定好联姻对象，适婚年龄如约完婚，开枝散叶才能安心开疆扩土。

长孙霍一汶，二十二岁结婚，接管霍家分支生意，二十三岁抱得龙凤宝宝，如今一对儿女十岁，给霍老爷子增添了不少乐趣，也顺势成为霍氏子公司负责人，独掌一方。

可到了霍一白，这招不灵了。

这个小孙子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留学时为了赛车闹过一段风波，被强行遏制回国后又非要独自开拓商业版图，偏偏还在文娱产业屡屡得胜，实际行动比几位年长叔伯都有魄力，如此一来更难控制。

即使他每周定时回家陪爷爷和父亲吃饭，论起生意见解也颇有霍家果敢远见的真传，但老爷子从不表态。

在婚姻这件事上的叛逆就是霍家大忌，明明谈定了知根知底家世清白的未婚妻，他连对方面都不愿见。

辛家当初定亲的女儿，虽说理清关系变成养女，只要不脱离辛家婚约就还有效，商人最重信义，霍老爷子觉得婚约如同生意合同，商订了就必须履行。

可多提几次婚约，小孙子连回家吃饭的次数都变少，霍老爷子为此心病都要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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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时分，一辆敞篷超跑停在真拾小馆的院门口。

副驾上坐着一位妆容淡雅短发齐肩的女生，V领套裙，宛如泪珠的钻石吊坠，垂在锁骨间。

驻车后，她摘下墨镜看了眼餐厅招牌和小巷环境，打趣道：“我的好学弟，姐姐丢下工作陪你吃饭，就来这儿？你不是最懂选餐厅的吗？”

驾驶座上的霍一白，头发被来时的风吹乱，伸手拨顺，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这里的菜有惊喜。”

霍一白走到副驾驶旁把住车门，低头的瞬间，眼神不经意往巷角撇了撇，又若无其事一同走入院子。

女生冯郁郁和霍一白是大学校友，冯家在与霍一白也有商业往来，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半个饭搭子，后来各自工作节奏不同，只在有需要的时候约饭。

“环境不错。”冯郁郁环顾四周。

院落里的休息区坐着几位等候就餐的食客，餐厅的玻璃墙映出萤萤暖光，幽微的香料气味沉在夜色里。餐厅内坐着几名食客，觥筹交错手舞足蹈，主厨站在操作台旁与对面食客举杯相碰。

“氛围很热闹啊。”冯郁郁往餐厅方向快走两步：“你是怎么觅到这间店？”

霍一白推开餐厅门，预约的两个位置上照例摆着留座卡：“前两天成达老总的女儿推荐。”

“与你们谈地皮收购的成达？”冯郁郁问道：“小姑娘速度够快啊。”

从学生时代起对霍一白献殷勤的女孩就很多，她见怪不怪。

推门的瞬间，辛真正捧着玻璃杯，杯中橙黄晶亮的果酒在灯光下折出光线，照在她笑吟吟的脸上。

林间小鹿在溪边啄水，迷路的旅人拨开浓雾，无意一瞥，恍惚置身梦境。一股微妙的电流，让霍一白心跳漏了半拍，把在门上的手怔住，他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被挡在门外的冯郁郁推了下他肩膀：“怎么了？”

“没事。”霍一白把住门，请冯郁郁先进。

辛真正在喝的，是美食博主老陈带来的佳酿。前几天外出参加活动，主办方送了他几瓶味道不赖的橘子酒，老陈听说真拾小馆上了新菜，约好欣怡，带着橘子酒来转赠辛真。

橘子是辛真偏好的水果，当场打开一尝果然味道不错，很适合做肉类菜的餐酒，店内除老陈欣怡外又只坐了两名生客，便索性开了两瓶请大家品尝。

老陈半杯果酒下肚，兴致勃勃举着酒杯邀同桌碰杯，又抓着空闲间隙的主厨辛真，一同碰杯，于是就有了这一场景。

“主厨，风味柠檬鸭熟了吗？味道太馋人了。”老陈捏着玻璃杯嗷叫。

“你们先吃口蘑酿虾滑。”辛真轻笑，下巴微抬，指向周乐端过去的菜盘，安抚道：“鸭子需要点耐心，海鲜先吃肉类后吃。”

“对对对，先轻后重。”老陈握起筷子，看到欣怡拿出相机：“我就不拍啦，等下你选完的照片发我几张。”

“每次都这样。”欣怡佯装白眼，招呼道：“快吃快吃，不然要凉啦。”

一只只圆墩墩的淡墨色虾滑，紧密卧在口蘑里，两面煎得焦香，筷子一碰还能感受到虾肉的生猛弹滑。

咬下一口，虾滑脆口有弹性，细嚼之下能明显感受到颗粒状的虾仁藏匿其中，老陈一看筷中半只虾滑，果不其然有大粒大粒的虾仁，口蘑的香气收敛其中，生猛与隽秀并立。

一口气吃掉四只，老陈直白地赞许道：“Q弹鲜滑，大限度地留住虾肉的鲜，这批草虾应该是野生捕捞的！”

欣怡频频点头：“这口虾滑值得我每周来几次，好吃还不胖！”

落座后，冯郁郁翻看菜单，听到邻座这样夸赞，对晚餐的期待多了几分。她原本对吃食没有太多要求，能吃饱就行，后来被霍一白带着也对食物高要求起来，以至于工作忙起来都吃不上几顿称心如意的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