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成为魔尊(69)
问儿子:“还看得见鬼?”
都说小孩子心思少,眼睛能看到很多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杨阿喜看不见鬼,她儿子吃了嘴里的粥,抬头看她。
他的眼神奇怪得不像小孩子,既轻蔑,又带了几分说不清的惧怕,让杨阿喜对他扬起巴掌:“瞅啥瞅?”
小男孩脖子一缩,哧溜滑下椅子,抬腿往屋外跑,边跑边哭:“这债我不讨了!马大力去年夏天死透了,他欠我的钱我不想要了!呜呜,我要下地府,我不讨债了,呜呜!”
不知他遭遇了什么怪事,嘴里讲的话杨阿喜听不懂。
她起身捉他:“你让野鬼上身了?站住!不准欺负我儿子!”
莫看小男孩腿短个矮,跑得飞一样快,像在追逐什么:“带我走!快带我走,这婆娘凶得很,比母老虎还厉害,我不要做她的儿子!带我走,呜,就算投不了胎,我也要做鬼!”
“啪!”杨阿喜脱了脚上的鞋子砸来,打中跑到路上的小男孩。
他的身体猛地一晃,坐在地上咧开嘴哇哇哭,再也讲不出胡话了。
门前纸钱烧完,宋飞燕拿火钳在盆里翻了一下,没找到未烧完的纸,很满意。
她会武功,身上带着一道平安符,不惧鬼,看向捡起鞋子哄儿子的杨阿喜:“你儿子刚才撞邪了?我好像听到他说讨债、宁可下地府做鬼也不做你儿子之类的话。”
杨阿喜拎起儿子,冷笑道:“我生的儿子,死了也是我儿子,由不得他不想做!驱邪也不是什么难事,下次你撞邪,找我,我能驱邪。”
“啊呸,你才撞邪。”宋飞燕啐道。
关上自家门,杨阿喜少有地点了油灯。
她把儿子喂饱,自己也吃饱了,没去洗碗筷,而是问儿子:“你是王荣?”
儿子迷惑地看她。
灯光昏黄,杨阿喜阴着脸盯住儿子:“我怀你时,你那死鬼爹讲过,他欠了镇上王荣的钱没还,可王荣死了几个月了。别跟我装傻,你到底是王荣,还是让王荣上身了?”
儿子还是傻乎乎的样子,张开嘴,讲的话磕磕巴巴,一点也不流利。
今晚,杨阿喜关紧了门窗,自己一个人睡,把儿子留在房间外,床边还放了一把柴刀。
天明后,她带着儿子去镇上,找罗异司杂役。
听得她儿子昨夜撞邪,杂役打量脸上让蚊子叮出几个红点点的小男孩,提议道:“土神娘娘灵验,你找庙祝给你的儿子看看?”
“要花钱吗?”
“不晓得,那庙祝是有真本事的。”
杨阿喜便带了儿子去土神庙里,也不上香,给土神娘娘的塑像拜了一拜,问庙祝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中邪了。
此时的庙祝是画灵,土神娘娘在碧华神女府上做客。
杨阿喜得到昨天送剩下的娘娘小像一张,把小像往儿子衣服里一塞,回家去了。
镇上的棚子戏台子摊子拆得七七八八,远不如昨天喜庆热闹,彩纸细绳没拆,灯笼仍然挂着,鲜花变得蔫蔫的。
听得别人说昨天有鬼表演,杨阿喜插了一句嘴:“怎么不在鬼表演时跑上台揭面具,让大家见见无脸鬼的真面目?那人真是蠢货,偏要偷偷揭鬼的面具,活该鬼缠着他不放。”
……
苍屏县,罗异司。
清新的空气从窗外飘进室内,东方荷珠喝着冰镇过的豆浆,把脚搁在桌上,看前朝的奇闻怪事案卷解闷。
“将军大人。”她的手下易安敲门,领着一个抱孩子的妇人进来,“这是罗新妹的姐姐罗巧儿,她说罗新妹的女儿昨晚中邪,似是被鬼缠上了。”
“中邪了?”东方荷珠连忙抱过罗巧儿怀里的小女孩,见她眉宇青黑,啼哭不止,面色立刻冷了下来,从小女孩身上抓出一团小男孩鬼魂,“你看起来面熟,是宇哥儿?罗新妹那继子?”
鬼魂在她手中用力挣扎,怨气翻涌。
没给它说话的机会,东方荷珠把它捏碎,小女孩还给罗巧儿:“没事了。”在柜子里找了一块平安符,“桃木做的东西,能辟邪,让孩子带在身上。”
第50章 天命
谢过东方荷珠, 罗巧儿壮着胆子问:“将军大人,这桃木平安符是在哪里请的?民妇家中有别的孩子,若有平安符护身……”
东方荷珠回忆了下, 说:“似乎是青池观道士送给我的。”
易安补充道:“青池观不接纳香火信众,不卖平安符。”
“你陪她去一趟……”东方荷珠的话说到一半又改了主意, “罢了, 我和她走一趟,我有事找青池观道士。”
小隐于山, 中隐于市。青池观不在深山内, 在于市井深巷中, 其门庭与左右民居相似。人们只知此观住着几个道士,偶尔开门接待贵客, 道士们有何本事、如何营生等一概不知。
此时,地面被一场小雨浸湿, 杂草上滚动水珠。青池观敞开大门, 一位穿道袍扎道髻的十来岁男童站在门前等待。
巷子外是街道,高大的杏树过了果期,树上长满了叶子,其中一些叶子有虫子啃食过的痕迹。鸟儿躲在枝叶间,发出婉转的叫声。
杏树下,一位缠着红色抹额的高挑女子和一个背着孩子的妇人走进深巷。男童连忙小跑着上前迎接,口中唤将军大人,却是青池观道士算到贵客到访, 早有准备。
“他可知我为何来找他?”
“师尊在茶室等候, 请大人入内。”
跟青池观要来几道桃木平安符给罗巧儿, 东方荷珠在茶室坐下, 直视招待她的中年男道士:“要么入世卖平安符, 为遇到妖鬼的民众解决麻烦,要么我砸了你这青池观。”
男道士苦笑:“将军大人何故如此咄咄逼人?此世神佛妖鬼与人共存,罗异司在神佛妖鬼之间寻觅平衡,多一个青池观入世难道能改变当今局势?该共存之物你我无法驱逐,不如听之任之,顺应天命。”
“倘若一昧顺应天命,这世上不会有修行的人,亦不会有罗异司。”东方荷珠冷冷地说,“你认为顺应天命是正道,索性别做道士了,回老家耕田种地去。”
做了许多年道士,男道士自是不愿回老家做农夫的,他亲自送走东方荷珠。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杏树下,男道士敛去脸上的笑,对身边的男童说:“即日起,我们青池观开门迎接四方客。”
离开青池观后,东方荷珠去苍屏县城隍庙,给城隍爷上了三炷香。
受了香火的城隍爷现身向她施礼,道:“将军大人。”
打量这看似四五十岁的城隍爷,东方荷珠说:“庙里的香火仿佛少了些,你上次显圣在什么时候?”
显圣即显灵,城隍爷猜测她的意图,谨慎答道:“县里有罗异司主持,小神上次出面是五年前,罗异司请小神捉拿一只地府逃出的恶鬼。”
“想来你对罗异司有些怨言。”东方荷珠看向落尘的供桌,“天庭派你来此做城隍,是让你管辖县城内的一切阴魂鬼物,维持阴阳秩序。罗异司的职责与你有所重叠,但你背后是天庭地府,罗异司背后是人间,我们和你求同存异,彼此之间不应有嫌隙。”
“敢问将军何时归去?”
“你这城隍庙可以等到我归去那天重建。”东方荷珠手掌落下,供桌化作万千木屑,她说的重建显然是拆毁后重建。
被她威胁,城隍爷面上浮起怒色:“将军大人未免欺我太甚!”考虑到她随时有可能离开苍屏县回返京城,自己未必奈何得了她,他按下恼意,“我的庙许多年没有修葺,蛇鼠在此做窝,房梁虫蛀,需要翻新修葺。”
“罗异司不负责翻新修葺庙宇。”东方荷珠道,“若你有需要,我回去写折子,钱什么时候到我不清楚。”
永朝立国一百多年,官僚体系臃肿,行政效率缓慢。
今年要求翻新城隍庙,短则三五年内有回应,长则十几年无答复,到时候城隍庙怕是塌成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