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我的菟丝花是反派(60)
“什么?”
“并无你所需担心之事。其他,勿要再问。”
宛陵霄冷冷刮了她一眼。慕槿才悻悻地收回手。她知道,宛陵霄的意思是她若再问,他就真要怀疑她了。
真是的……宛陵霄简直油盐不进,软玉温香在侧,他都不受撼动。
宛陵霄拾筷,又吃了另一物。那是荷莲兜子。此乃一种把馅料裹入剥皮的食物。羊肉为主,辅以去芯莲子、面丝、蘑菇、杨梅核仁、乳饼、花椒其余十余种食材。
慕槿明显花了心思,这兜子如宝玉般小巧地躺着,旁地还备了乳酪和浓芝麻酱。
一咬,便又是辛香、清雅之味袭来。
宛陵霄吃着,却侧眉,只见慕槿在他身侧,目光幽幽地瞅着他。
“还有事?”
慕槿点头:“嗯。”
“什么?”
“我,我……”慕槿小声道,“少君,我可以与您住在一起么?我,一个人睡,害怕得紧。”
她垂眸,睫毛颤抖。接着,她整张脸都烧红了,似乎羞于自己说的话。
宛陵霄缓缓地挑眉,又缓缓地皱眉。
慕槿:“而且……外面,总在议论我与少君关系,说我是情人,都不与少君同住,诡异得紧。”
但少女说话时那红了整张脸、躲闪的模样,摆明让人觉得她在顾左右而言它。
宛陵霄沉眸看她,没有说话。
但她却是双手绞在一起,像是在企盼他的答复一般。
“慕槿。”
宛陵霄凝注她,倏然发声了。
“少君。”少女猛地抬眸,眼中充满希冀。
“慕槿,”宛陵霄凝视她,一字一顿地道,“你我相遇,虽不知是不是巧合,但观全局,始于灵契。”
“因此,在我眼中,你我的基石,也只有灵契,再无其他。”
他说得不算狠厉,但也谈不上委婉,慕槿脸色一白。
“你身上尚有疑云,我也未探明。查明之前,我不受表情。我也会继续追查。”
这句话就直接了。
大概意思是,我依旧怀疑你,你不必惺惺作态。
……慕槿的脸像是猛地被插了一刀,血色尽失。
不知怎地,宛陵霄见她此状,心头也微微一缩,但依旧冷眸看她。
“我,我也没表情啊,少君。”慕槿眨着眼,像是想逼回什么,“你想查什么,查就是了。和过去一样。”
她的手紧紧捏着裙摆,拽出了皱褶。
宛陵霄看到了,却挪开了眼。
但少女受伤的神情却映入了他的眼。
慕槿竟陷入沉默。
不久后,她缓缓站了起来。
“我知道少君一直怀疑我。但我也不想再陈言。您查吧,随意查。有查出什么,告诉我便是。”她起身,却不再看他,声音里透了股仿佛浸了冷水的倔强,“慕槿告退了。”
宛陵霄喉头一动。
慕槿却对他微微一福身,转身走了。
……
黄金台西部,山脚下的小镇中集市喧哗。虽比不上黄金台不夜城的繁华,但此处亦充满人气。
只见其中商铺脚店云集,车水马龙。近来,哪怕因天明池苑之变,此处亦被翻了个底朝天,但热闹不改。
宛陵霄坐在马车上,刚从一处据点回来,正如一位富商。马车四周为界。
他冷眸听着属下的禀报。
“少君,我们审讯那群秘翎卫得了些消息,关于那龙女。”
“什么消息?”
“听闻,她秘密前往离此处不过十里的勘西行宫了。他们还透露了一些消息,关于神鞘之墓。”
之后,宛陵霄的下属把事情详细道来。
太上神鞘之墓,并不止一处。早在多年前,黄金台褚家便发现了一处,却一直镇压,不对外公布。但那秘翎卫透露,另一处,或许就在这勘西附近。
“少君,褚家之人,一向忌惮不可说。您上次与以此事成功激了龙女,她又急匆匆来了这里。依我看,这可能真可印证神鞘之墓在此处不假。”
神鞘之墓,含有力量。宛陵霄和神殿一直感兴趣。属下知。他把此事当大事禀报。
宛陵霄未立刻出言,凝眸思忖了会儿,冷声道出数道事关部署的命令,此事才毕。宛陵霄却倏然道:“外面是什么?”
他们依旧走在停在集市中。
一阵清香却袭来,羊肉伴着莲香,不腻不绵。
“少君,那是南陵小吃,荷莲兜子。”
“……是荷莲兜子么。”
宛陵霄瞳孔一缩,沉吟了瞬,道,“买些过来。”
下属买了过来。只见那荷莲兜子精致,味美不可言,但多了道匠气,不如那日宛陵霄在慕槿那处所食的小巧、自然。
宛陵霄吃了几口,一直沉默。众人只当宛陵霄思乡,不敢多言。
不想,宛陵霄脸越来越沉,而后放下兜子。
“我出去走走,勿跟随。”
……
宛陵霄独自走在街道上。
黄金台,人皇主事,是此界最为繁盛的地方。就连一荒岭的小镇,都显出其繁华。
车辆通行,高处缀下五颜六色的花灯。嘈杂声中,宛陵霄听见有人呼喝。
“快,快挂上来,长喜节要到了——”
宛陵霄并不顾忌行在此处。一来,此处偏僻,他伪装得当,无人可发觉;二来,他本就使下属正常出入,不出入反而招人疑。
而他走在这街上,树荫投在他脸上,留下阴影,冷傲的气质却也引人看了来。他紧锁眉头,不顾旁人,熟悉他的人,都可看出他在心烦。
宛陵霄也的确心烦。
龙女血未夺,夺舍者未捕,神鞘之墓未觅,还有卿澜兮未克。种种杂事,令他心忧。
但想着这些时,他目光却在停在那荷莲兜子上,那传来清香,过了会儿,才挪开。
“残局,快来观残局咯!江湖残局,百钱一局!”
远处却传来呼喝。宛陵霄一顿,不知怎地,识海中又浮起当日用阵眼验出那慕槿就残局说谎一事,冷哼一声,过去了。
开局的是一老翁。宛陵霄扫了一眼棋局,便丢了百钱与人。
“棋友,爽快。”
宛陵霄却一顿:“听棋友口音,是南陵人?”
“是。从商,十年前随家妇来黄金台。”老翁笑着道。
宛陵霄未置一词,他棋法高妙,很快与人下完此局。而在平日,宛陵霄性子绝不会在外显露技法,但今日他手起棋落,发泄般地快速破了局。
“好啊,好啊,今日遇到对手啦!”老翁道。
不过,宛陵霄也有藏拙,走出过几次拙步,几来几往,和老翁不相伯仲。老翁留住他,竟是倒贴钱也要继续与他下继续残局。
“倒不必,继续下就好。”宛陵霄道。
而他幼时在明月台受训,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对残局亦是了解。不过一眼便可认出。
只见老翁所出棋局,大多是民间流行棋局,依次是:
七星聚会。
蚯蚓降龙。
千里独行。
……千里独行。
看到此局时,宛陵霄猛地愣住了。他的手一顿。
因为不久前,他还见过此局。
在神鞘之墓。
也是此局,他和慕槿曾有分歧。
——“慕姑娘,这棋局,我分明记得,来自《梦轲棋志》,此书只供世家藏书阁,怎么会……让你一个村女看到?”
——“少君,家父教我的……我也不知是不是来自什么《梦轲棋志》,也是不是‘千里独行’。我就是按印象下的,按印象下的。”
当时,慕槿虽在神鞘之墓救了他,却因破了此局让他起疑,把她丢到车上缚着,她当时哭着告诉他的。
宛陵霄眸底之色瞬间转了几轮,面上却不显,再抬眸,倏然面露难色。
他冷冷道:“棋友,此局孤僻,未见啊。可是棋友所创?”
老翁得意道:“并非。但这难见是真难见,这可是我们南陵的孤局。”
宛陵霄默了一瞬,倏然见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