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次见到择仪，还是在行荒，他们对这东西都没什么好的印象。

但旋即，褚菁遥拉住宛陵霄，轻声道：“先去看看吧。”

宛陵霄目光落到褚菁遥扣住自己手腕的雪白的手指上，脸色透出一丝怔忪和忍耐，随即不动声色地收了手。

【褚菁遥善念值-1】

【褚菁遥善念值+1】

褚菁遥回首，皱了皱眉头，但也知道外面的事要紧，便收了手出去了。

人群冲来。他们随着人群，朝前方而去。

这山村中央，像是溪成郡一般，有一祭台。

那高高的祭台上，挂着五谷、彩旗，迎风散出清香。

山民们围坐在那祭台旁，满脸地企盼和敬仰。见褚菁遥和宛陵霄过来，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丝毫不动。

“请圣女！”一位村民高喊。

远方一道呼喊，一位蒙面的女子被抬上来了。其全身彩缎，肤白胜雪，仿若琉璃般美丽，一双眼却极为空洞。

村民拜下。

而那“圣女”秀目一扫，手中的彩缎倏然朝人群丢下。

“去，去，小秀，去拿着。”褚菁遥的目光倏然被旁边的人吸引。

这时，一个精壮、农户打扮的男人正推着一个小女孩过去。

小女孩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头上戴着两朵雪白的木槿花，小脸清秀，正勉强地微笑着，似是不敢反抗，又不想挪步。

“快去！”那男人倏然一巴掌打上小女孩的脸。

砰地一声——小女孩坠地。

褚菁遥心一沉，倏然脸上也感到了火辣辣的缥缈的疼。

但那并不是来自现在。

而是来自过去的记忆。

那时，褚拓年也是这么对她的。

褚菁遥倏觉灵台动荡，更觉得不对劲。若是平日在其他地方见到此景，她绝不会有此感受和联想。但现下，记忆却变为泥沼，似乎要把她拖下去。

这山村，究竟如何一回事？

却见小女孩抱着那男人的腿，倏然哭着恳求道：“爹，我去侍奉那山神后，你、你……当真能用拿到的赏，治娘的病么？答应我，求您答应我，好么?”

女孩哽咽。

那男子目光闪烁，竟带着丝不耐烦，最终勉强一笑道：“是。我答应你。快去吧，小秀。”

宛陵霄也蹙眉了。识人百年，他自然识出此人在说谎。

但那女孩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别无选择——毕竟人弱小时，似乎只能靠骗自己度过一些熬不过的坎了——她露出微笑，轻声道：“爹，真好。一定要答应我。我去了。”

随即她抿唇，跪在地上，捧起了那彩缎。

人群一阵响动，诡异的掌声传来：

“小秀小秀，将为新侍！侍奉新神，无限荣光！”

整个村落，都陷入热烈的鼓掌声中。褚菁遥未鼓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而那圣女亲自下来，对小秀露出微笑，把不过瘦弱的小女孩抱起来。

“走吧。”她道，“带你去见神。”

小女孩捂住了通红的脸。她不想笑，却努力地咧齿一笑。

褚菁遥见状，却突然再感一股晕眩。但她一向从不把真正的脆弱示人。

她展露过的“脆弱”，都是有目的的。

然而，她的肩膀倏然被扶住。

只见宛陵霄一把抓住她，暗暗渡了把灵力过来，稳了她的灵态。

褚菁遥一愕，抿唇，甩开了他的手。

宛陵霄并未对此多话，只淡声道：“得跟上那圣女。”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柳暗花明（一）

桃源村的祭台, 直通一幽邃的山洞。一眼望去，乌黑不见光，只可闻又尖又利的声响不停地从其中传来。

而圣女抱着那小秀, 赤脚踩在地上, 趾头上的厚茧沾满了泥土。她彩缎一舞，这山洞便被罩上了屏障。

一朵血莲却化为血雾，悄然钻入了那屏障, 拨开遮挡视线的长草，穿过了嶙峋的巨石, 化为了无形的眼。

少许, 一只素白的手收回了血莲。

褚菁遥回首，她的脸竟失了几分血色。

宛陵霄挨着她，蹙眉：“丹炉。”

他也探了。

那洞穴深处, 竟是一个丹炉, 金光四射, 耀眼欲花。那圣女不知喂了那小秀什么, 小秀昏迷，随即圣女把小秀放入丹炉，点燃了火。

“他们……是要把她炼成人丹？”褚菁遥额角渗出了汗，不止如此，她的手背也爆出浅浅的青筋。

“是。”

宛陵霄却看向褚菁遥的脸。

看过孟归岚之梦, 也看过褚菁遥的功德录, 他自然知道褚菁遥童年面临过什么——曾有十二年, 她险些被制成人丹。

但目前的情景, 不太对劲。

褚菁遥从不是情绪外泄之人, 她像是被什么影响了。

“我们得走。”褚菁遥目光闪过一道冷光。

宛陵霄：“走？”

“我方才探过, 那洞窟深处, 布满了毒虬角、狻猊腿，其辅以灵石，是陷阱。我们不必冒险。”

默了默，宛陵霄却道：“你在这里等着。”

“你……”

而宛陵霄不等褚菁遥反应，便全身化影，入了那洞窟。

褚菁遥的手抠住石壁，指节猛地发白。

而宛陵霄接下来做的，可谓雷厉风霆。

他利用击壤击出的土壤乱了那洞中人的视线，利用杀寸阴的颠倒时空混了他们的念。

他破了一阵眼，便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在圣女的一阵尖叫中，他拿闲邪砍去那丹炉，发出一声巨响。

“你是，你是……什么人？！！”

那圣女眼含震怒，手持彩缎，舌头却倏然流出，化成了腥臭无比的泥，朝宛陵霄甩来。

宛陵霄闲邪化细剑挥去，又甩出锁灵绳，本想生俘圣女。

但不想，那圣女倏然剧烈地踌躇起来，四肢如被抽去骨头般瘫软为泥，舌头却继续朝他缠来。

砰！

她化为了蓝血，喷了满地，发出呛人的腥臭，竟可刺人眼目。

119：【这是流潦妖！护住眼目！】

流潦妖，是由泥化为的妖怪，食人，带毒，可全身化泥。而其死亡时，会成为一团如火药般的蓝色毒雾，可将人致盲、致聋，有同归于尽之效。

宛陵霄动作极快，变幻身形便去了角落，以杀寸阴吞噬此雾，并把小秀纳入雾里。

【小心身后……有魔物启阵！】

却见宛陵霄背后，一个村民也化为了流潦妖，爬上了那装满毒虬角、狻猊腿的巨石，竟是要启阵眼，要朝宛陵霄袭来。

突——

那妖却仿若中了妖法般，手脚一软，从巨石上跌下。

宛陵霄试图掳了此人。但听一声脆响，那人脖子断了，竟也全身化为蓝血，尽数喷洒。

山洞中毒气弥漫，别无他法，宛陵霄只有抱着那女孩出了山洞。

而褚菁遥还等在原地，目光紧锁他二人，最终落于女孩的身上。

只见那叫小秀的女孩周身狼狈，烧伤、陈伤遍布。她很小，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皮肤却被烧得浮了起来。劣质的丹药药材裹着如铁锈的味道，让人欲呕。

褚菁遥扭头，蹙眉。

天空中爆发钟鸣，远方也传来人声，竟像是整个桃源村的人涌来。

摸不清这里的状况，褚菁遥道：“走。”

……

火光昏暗，石壁上散出紫光，正是界。此处位于桃源村后山的深山中，又一处洞穴。

宛陵霄坐在其中，施展了“拏丝”。

少息，那黄沙聚成的手消散时，宛陵霄手中出现了一块石头。只见其通体棕黑，数道白纹划过其表面，呈龙纹状。

宛陵霄蹙眉：“龙纹岩。方才祭台便是其所铸，各家门槛也由其铸，看不出特别。”

褚菁遥的身形出现了。

她道：“这桃源村着实诡异。我们方才于村中掳的那几人，我喂了他们真言丹，逼问冰征园、圣女和流潦妖的线索。不想，他们一概不知，我便只能把他们俘在了地窖里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