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修师妹转职吟游诗人[全息](207)
她发现毛毯不太管用,皱着眉思索片刻,小声嘀咕了一句,一簇小小的火苗在半空中闪烁了一下,跃入神明手中。
“这是什么?”神明好奇地看着手中的火苗。
尤菲米娅:“法术。”
神明没有听说过法术,但是祂在其他神明的眷者那边,看到过魔法。
那是神奇又瑰丽的学科——怎么看,都和眼前的小火苗有些差距。
祂捧着小火苗,想到曾经见过的漫天流火,有些疑惑地歪歪脑袋:
“你是神眷者?”
只有神眷者才能使用魔法。
他们被自己所信仰的神明赋予了与魔法元素沟通的天赋,可以通过元素的共鸣,触摸到“魔法”的阶梯。
尤菲米娅摇头:“这只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小法术,真要给它一个称呼,我更希望它是智慧的结晶,而非神明的赐予。”
“魔法元素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存在,我尝试着用自创的语言去和它们沟通,已经略有成效了。我已经掌握了正确的方向,只需要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我就可以让大家都学会法术。”
“寒冷的冬天,人们不必再为湿掉的木柴苦恼;河水断流的时候,人们不必再为地里的粮食苦恼;受伤的时候,人们不必再为日益恶化的伤口苦恼。”尤菲米娅描绘着自己所期盼的图景,即便眼眸被黑布蒙住,面上的神采也闪烁着动人的光辉。
眼前的人类很耀眼。
她的灵魂是如此的澄明,没有染上任何一位神明的色彩。
她不属于任何一位神明。
新生的神明拉了拉毛毯,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祂披着毛毯,小声询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的眷者吗?”
“我,我现在还比较弱小,但是,等我适应自己的权柄之后,我会变成这片区域最厉害的神明。”
神明头一回“画饼”,说话时有些结结巴巴的。
祂的力量还没有到达巅峰,甚至连躯壳都只能保持在小女孩的状态。
神明的脸庞上点缀着霜花,眼下因为脸红,上面的霜花融化成露水,湿漉漉地坠在眼角,把祂衬得可怜极了。
尤菲米娅笑了。
她虽然看不见神明的模样,但听到了神明稍显急促的心跳声,像是紧张又期待的样子。
她因为天生眼盲,被家人遗弃在这里,所幸被一位善良的猎人收养。
猎人对她很好,因为时日无多,和她的相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教她如何独立生活。
猎人教她道理,为她找来盲人专用的书籍,让她触碰知识的殿堂。
尤菲米娅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昧地依靠他人是不可取的,但是,偶尔也可以把脆弱的一面,展露给特定的对象。
盲眼的女孩摸摸神明的头发,给了祂一个拥抱:“我觉得你缺少的不是眷者,而是一个照顾你的家人。”
“家人?”
神明在霜月来临的某个夜晚诞生,恰好又掌握着冰雪的权柄。
一直以来,祂都在这座空旷的雪山群中,独自游荡着。
雪山的食物很稀少,很少有生灵在这里生存,神明没有人教导,当然不知道一些基础常识。
确切来说,祂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字眼。
尤菲米娅:“家人就是互相扶持、互相信任的存在。家人之间有着牢不可破的羁绊,可以在疲惫的时候,给彼此一个温暖的拥抱,也可以在寒冷的时候,相依在暖和的壁炉旁,分享同一条毛毯。”
“虽然你之后会长大,会变成很厉害的神明,不过你现在太小啦,一阵寒风都可能把你吹倒。”
盲女笑着说:“我不算很强大,但是会尝试着保护你,让你好好长大。”
神明没有回答。
祂思索了很久,拉着身上的毛毯,踮起脚尖。
祂把毛毯分出一半,盖在尤菲米娅的肩膀上。
神明用很小的声音请求道:“可以为我取一个名字吗?”
若是有其他神明在这里,一定会把这位新生的神明,狠狠地训斥一顿。
——神明不需要拥有名字。
名字是羁绊,也是诅咒,它会把神明的一切与名字紧密相连,一旦名字被遗忘,神明也会逐渐失去自己的权柄、甚至失去自我。
与其费力气镌刻自己的名字,不如颂扬神明本身的权柄,让自身的职能进一步扩大。
但这里没有年长的神明。
只有纯白的新神,还有一位目不能视的盲女。
“我的名字是尤菲米娅,在我自创的语言中,这个名字代表寂静的黑夜与闪烁的星星。”尤菲米娅顿了顿,“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白色。”神明说。
尤菲米娅笑了:“我对颜色其实没有认知,不过,雪花和月亮都是白色的,我听人说过。”
“漂亮的白雪和皎洁的月亮,对应的词汇是——”
她喃喃自语,口中吐出一串晦涩的发音。
“狄芙尔。”
神明弯起眼。
祂点点头:“我的名字是狄芙尔,我是尤菲米娅的家人。”
神明将名为羁绊的枷锁加诸己身,脸庞上的霜花彻底融化,雪水流淌在眼角,像是欣悦的泪水。
祂抬起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被关在“玻璃罩”里的毛团努力蹦跶着,试图把这个可恶的存在一举掀翻。
“咚咚,咚咚。”
毛团和神力构筑的屏障相撞,发出轻微的响声,每撞一次,毛团身上的红色就黯淡一点。
尤菲米娅:?
她迟疑地转向发出动静的地方:“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被狄芙尔抱在怀里的乌鸦:“呱嘎!”
这次的啼叫格外尖利,翻译成约定的口令,就是“必须要揍的坏蛋”。
尤菲米娅很少听到乌鸦发出这样的叫声。
上一次还是在夏天,那时候雪山的入口还没有封冻,偶尔会有冒险者来这里寻找一些珍稀的药草。
她在河流旁捡到了一个冒险者,对方的腿受伤了,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尤菲米娅本来是打算把冒险者带回小屋治疗的,但是乌鸦突然发出尖利的叫声,她没有迟疑,直接把冒险者推回了河里。
后来,外面有人找到雪山里,尤菲米娅才知道,她捡到的那个冒险者,很有可能是杀死一国公主后潜逃的大坏蛋。
她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把狄芙尔护到身后,拎起乌鸦抓过来的铁钳。
尤菲米娅的动作一顿。
她迷茫地晃了晃手中的铁钳:“怎么感觉手感不太对?”
不知道铁钳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她没有贸然拿手去碰。
狄芙尔看看她手中末端呈圆形的铁钳,再看看圆滚滚的毛团:噗。
祂抖动着肩膀,无声地笑了起来。
等到缓过劲来,白发的神明蹲到毛团面前,认真道:“这样不好,会给很多人带来麻烦。”
毛团:“啾啾!”
它还不太适应用语言交流,身上的毛微微炸起来,生动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温度。”狄芙尔道,“尤菲米娅的房子是木头做的,里面还摆放着不少可燃物,如果你直接这样出来,整座房子都会‘呼啦’一下烧起来,比掺了木脂油的柴禾还可怕。”
乌鸦“呱呱”附和着,似乎是在抱怨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家伙。
毛团听懂了。
它磕磕绊绊道:“白色的啾啾,长翅膀的啾啾,不要生气,啾啾,不是故意的。”
毛团是个好毛团。
它明白过来,自己差点做了坏事,还弄伤了啾啾的翅膀。
红色的小毛团垂头丧气地贴在屏障旁,身上的绒毛黯淡下来,像是熄灭的火堆。
狄芙尔撤下冰罩,摸摸毛团的脑袋:“啾啾还不太明白人类世界的常识,没关系,白色的啾啾也不太明白,我们可以一起跟着尤菲米娅学习。”
尤菲米娅:“听起来,你似乎交到了一个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