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一半的魂力。如今宝珠功能可以正常使用，你们不必再来找我了，待她死后，我自会回归。”

他看了肆渊一眼，眼底有些波动，嫌恶似的道：“没想到竟然是你来找我。”不等肆渊说些什么，他又对珈弥道：“我在人间时日，妖气横生，如此情况非自然之力形成，应该从妖界出来的。希望你能将情况告知上天及时解决。”

他抬手，手中凭现一卷轴递向珈弥，意味深长道：“这是我在人间记录的证据与线索。代苍生向佛女谢过。”

珈弥怀揣珠灵赠与的卷轴，心事重重向灵山。

为祸者非以人间为目标，恶妖虽多但隐约有约束，但随着数量增长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到时候人间也会受难。

珈弥心一凛，非以人间界为目标……

眼前闪过珠灵最后看向自己的目光，珈弥心一沉。

万年之前仙妖之战以妖主受降为终结，如今仙妖矛盾又将以何结局为终？

妖界。枫宫。

一队身着绿衣服的女妖行走在宫殿的长廊中，为首的女妖红唇妖艳，神情倨傲，对身后的女妖们叮嘱道：“谨记绿芝姑姑的教导，不该说的话别乱说，尤其是在妖主面前。”

女妖们忙不迭点头称是，其中有位女妖总是慢半拍，红芝略有些不满看向她。

这是一位才化形不久的女妖，眉目间是初生小妖特有的懵懂茫然，骨架纤细娇小，皮肤极白，挂着羞涩的红晕。眼睛亮晶晶，也不知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像个被娇养长大的妖族少女而不是端茶倒水伺候妖的侍女。

也不知是谁将她放进今日的侍女里的，红芝嘀咕几句，目光落在女妖娇嫩纯美的面庞上，隐约猜出绿芝的打算，忍不住心中冷笑。

女妖们走过几个回廊，逐渐靠近主殿。还未到，就能听到宫殿中传来的丝乐声。还有一道清澈的青年声音悠悠道：“感谢诸位的到来，待此战胜利，在下定不会忘记诸位的功劳。”

那被红芝重点关注过的女妖身子猛地一抖，脸上红晕越盛，眼神明亮看向前方。

他就在里面……

忽有妖冷笑，“话可不要说太满，前任枫主还不是被镇压，你难道比枫主还要厉害吗？”

红芝忍不住皱眉，看来入场的时机不太好啊……

这时一声尖利而凄惨叫声乍起，在最高处戛然而止。红芝脸色煞白，猛地停在殿门口。

鲜血横流的大殿中，青年倚椅悠悠含笑道：“怎么还不进来？”

女妖抬头，看向前方，青年一身白衣，及肩黑发柔柔垂落，含笑的眼，含笑的唇。好似温柔一如往昔。她失魂般看向四周，殿中残留着先前出言不逊大妖的残肢，座位上的妖们皆僵硬不言，浮动的血气中，青年雅致的眉眼好像也笼上了一层阴翳。

第 42 章

青衣女妖身体忍不住瑟缩，苍白着脸色走到自己的位置，即便如此，她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留意着座上的男人。

妖侍们很快将大殿打扫干净，除了隐隐浮动的血腥味，再看不出之前狼藉残忍的场景。这点若有若无的血气也在舞侍进场后，被馥郁的香味掩盖。

主位的男人面色如常，其他人也不敢扫兴，衣饰华丽的女妖们歌声曼妙，舞姿诱惑，袅袅丝竹声中沉闷气氛渐散。

“你，过来给我倒酒。”一名位于主位下的妖将饶有兴致地看向青衣女妖。

她的气质和妖界长大的妖精很不同，有种莫名的缥缈，羞羞怯怯，格格不入。妖将暗红色的眸子微眯，目光在女妖外露的柔软皮肤流连，心中的施虐欲渐起。

青衣女妖一惊，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靠近妖将的位置，还未近身就被粗暴扯入男妖怀中，青衣女妖下意识挣扎，却被更狠心对待，妖将长长的指甲在她脸上划过，泛青的尖端在柔细的肌肤划开一道伤口，鲜红的液体霎时滑下。

女妖瞳孔微扩，眼泪断线般瑟瑟落下，显然惊惧极点，却在这样的时刻抬头，祈求般看向主位，好像上首的人会救她似的。

灵蝉漠然与她朦胧的泪眼对视。

热闹的歌舞中，妖将大笑，为她的天真。下一刻却听到妖王冷淡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将她带去我寝宫。”

殿中仿佛静了一瞬，妖主的目光冷冷落在青衣女妖身上，谁也不会错认其他妖。

青衣女妖终于被解救，起身时竟因过分的惊惧晕阙在地，被侍从抬下去的。

妖将张口，艳红的蛇信舔去指尖的血迹，有些惊讶：“这含羞草妖的血竟意外清甜。”想到女妖将成妖王之人，眼中不免露出些许遗憾。妖将身周忽的一冷，他抬首望去，主位上的男人眼神暗沉，他才将意识到自己触了妖王的忌，霎时冷汗岑岑，不敢再想那女妖。

小晗睁开眼时，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四周悬挂帷幕，遮住了外界的景物，这让他有了些安全感，她迟疑起身，脸色还有未褪的苍白。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床帘被修长的指节挑起，露出一张青年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她恍若隔世，低声应道：“小晗。”

“日旁的晗，天欲晓的意思。”

第 43 章

满目的红，灿如云霞，与记忆中无甚区别。

不知为何，心绪繁乱的她下意识移身来到这里。

红衣的青年自林间走出，双眸澄净，含笑望她。

袖珍的枫树出现在她手中，抿唇道：“你的枫树。”

“礼物哪有要回来的道理。”青年轻笑。伴随他的声音，珈弥手中的枫树无风自动，枫叶摇曳，像在附和。

珈弥习惯性抚上枫树的叶，忽然想起泀枫还在看她，不自然将盆栽收起，沉默间，湖水流转的声音越发清晰，她抬眸对上青年的眼睛。

泀枫眼神沉静，仿佛等待已久。

她不由开口，诉说自己的迷茫。一片枫叶飘落，泀枫指尖微转接住枫叶递向她，微笑，“不如回初始之地看看。”

珈弥握紧手中的枫叶，决定回去一看。

她来到自己最初成神的地方，遇上明华寺主持的葬礼。在这寻宝珠的第一处，她与这位广怀主持还有过一番交流，转眼数年过去，他的寿命也到了尽头。珈弥走进自发祭拜的凡人中，认真上了一炷香。之后她又去了初生第一世的地方，经历千年变迁，这里已面目全非，当初香火鼎盛的寺庙被推倒，成为了贵人家的园林，她站在山下，遥遥远望，这是一处普通人连上山的资格都没有的清贵地。

最后，珈弥回了灵山。追溯前生，回想今世。抱有不纯目的成的佛，终究不是真的佛。她的心从来没有参透，所思所求不过情字，浮生千年，人与人如萍聚，从未有羁绊令她扎根红尘。

她惟愿在这苍茫世界，寻一处心之归宿。

她握紧手中红叶，暗暗下定决心。

妖界的异动如此明显，听闻妖界宣战的消息，她心中没有半点意外。只是不解，天界为何派的都是新代神仙去迎战，未免有些轻敌，不出所料，此举彻底激怒妖界，妖界新妖王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经过一番苦战，仙界老资历的神仙也下了场，但这场大战很快戛然而止。

只因妖主出世。

万年前的妖主并未死亡，而是与天界定下契约，保持妖界天界相安无事，之所以此时才现身不过天界磨砺新代的考量，商定妖主插手战局的时机。

妖主现世，沉寂许久的古妖一同出现，妖界的大军被血脉压制，不过几日就退回妖界。

天界适时派人加固妖界的封印，人妖两界隔离除了担心妖怪迫害人类之外，也是因为人界的煞气也会对妖界产生污染，两界并不可融合。

灵蝉并不是蠢笨的人，眼见大势已去，不愿离去，被妖主杀死。其宠爱的晗妃亦自刎其前。

珈弥沉默立于云端，遥望鲜血淋漓的战场，妖主一袭红衣，黑发如瀑，目光沉沉，抬眸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