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终南山一待便是半载，临走时楼观道之人还挽留不已，但同样也不少其他道派邀请她前往做客。

其实程嘉还挺喜欢终南山这里的，修炼灵力的速度更快一些，果然深山老林是适合隐居修行的地方。

沈婉这半年也过得不错，山上道观的日子虽比不得在世家大族里过得富贵锦衣玉食，但却是清静自在，再者如今以周希夷在楼观道的身份，沈婉也受到了不少厚待。

此行回吴兴也有有道门势力一路护送，自然是安全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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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南下时又途经建康，倒是听了不少风闻。

华阳公主的丑闻几乎是人尽皆知，又是闹着和离再嫁，又是豢养面首男宠各种寻欢作乐的，作为夫家的周家名声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了，听说连周老太爷都被气得卧病在床。

那些世家大族怕被华阳公主盯上，除了让御史言官弹劾一番，就是劝说周家好好管教公主——怎么说也是你们家明媒正娶进来的公主儿媳，可别放出来祸害他们啊。

周家倒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脸面名声已经因为华阳公主被踩到泥地里了，哪还在乎这些。

反正周家现在老的老，病的病，要么就躲在家里一心读书研究学问的，也就一个嫡长子周誉还在勉强撑着上朝为官，那叫一个可怜。

但周誉听了周老太爷的话，对外只苦着脸道：“公主是君我是臣，再者我一个长房大伯也管不了弟妹的私事。”

说白了，周家现在巴不得其他世家也跟着被祸害，大有要丢脸就一起丢脸，谁也别想干净的架势。

各家听了不禁更加头疼了，什么时候周家堂堂顶级士族也变得这般无赖了。

最后也只能对家中优秀出色的子弟耳提面命道：“在外时千万要避开华阳公主，切莫被沾上了，不然就麻烦了。”

众人想起昔日走马章台风流恣意的周三郎君如今闭门不出的现状，不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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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公主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已差到了极点，但是她才不管呢。

母后皇兄再不允许她和离又如何，她就不信闹到这般地步，周家和周三郎能忍得了做一辈子的王八乌龟，被人指指点点各种小花。最好逼得周家自己上书请旨和离，那谁也就没话说了。

反正她也不在乎什么脸面声望，最坏也不过是被御史们骂几天，受一阵朝臣声讨，只要她还是天子胞妹，有母后护着，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所以建康城中那些风言风语也丝毫影响不了华阳公主的肆意妄为，她也很快看中了新的如意郎君人选。

对方乃是荥阳郑氏的嫡出公子，不仅一表人才，文采风流，而且还比周三郎年轻，刚及弱冠之年。

如华阳公主这般自视甚高之人，哪怕和离再嫁也定要嫁一个比周三郎更好的，才不算委屈了自己。

可是郑家郎君虽然年轻，还未娶妻，但也是早早有了婚约的，对方也同是皇家之人，乃汝南王之女清河郡主。

照关系来说与华阳公主还是堂姐妹呢。

“不如公主再挑挑其他人吧，比郑郎君容貌俊美者还有不少。”身边服侍的宫人有心劝说道，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就成了皇家姐妹争夫的笑话了。

华阳公主听了不以为意，“一个小小郡主罢了，本宫可是天子亲妹，堂堂皇家公主，品阶比她高，何须要顾忌她。”

至于有关又如何，以华阳无所顾忌的性子，也不在乎是不是抢自家堂妹的未婚夫婿。

任身边人如何劝说，华阳公主依旧是缠上了那位年轻俊秀的郑郎君，如当初看中周三郎一样。

清河郡主听闻后立刻就不好了，她可不是父母双亡没有倚仗的沈氏，也不愿意做第二个被弃婚的沈氏。

汝南王府可是执掌兵权的，先帝驾崩时还竞争过皇位，只是因世家外戚各方势力博弈制约下而未能成功，最后让一偏远州地的宗室子继承了大位。

汝南王本就不甘心，如今发生这事，更是大怒闹到了朝堂上。

结果就是华阳公主被皇帝严厉申饬了一顿，并且罚俸禁足一年。

皇帝还下令命周家好好管束公主，周家这下干脆上书请旨和离，连周誉辞官归家为父侍疾，以保住周家最后这点颜面吧。

周家都如此摆烂了，皇帝只好恩准双方和离，今后再无瓜葛。

第32章 簪缨世族（七）

沈婉也想不到仅半载时间，华阳公主便与周三郎和离了。

相比起来往日种种看起来何其荒唐可笑。

当初高高在上以权势压人逼她下堂，如今又对周家弃如敝履，饶是沈婉也不免觉得讽刺：“皇家行事还真是随心所欲。”

“一切皆是因，一切皆是果。”

程嘉淡淡道，同时手上茶道动作也是行云流水，

当下兴盛的茶道以煮茶为主，程嘉不太喜欢，加上在修仙界时也常常饮用一些自己培植的灵茶，也将习惯带了过来，用了道门提供的上等茶叶，又加入些药材炮制后，不但沈婉喜欢，还在道门内部传扬开来。

虽是道门中人，但对其他事物也是信手拈来。

沈婉轻叹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周家现与她没什么关系，她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这其中还有女儿出的力，

对此，程嘉表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说来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为原身尽了一片孝心，帮便宜爹调养调养身体，让其清心寡欲延年益寿。结果以药为引，引出这么一场好戏来。

与原来的轨迹不同，周三郎与华阳公主虽感情一般，但也生儿育女举案齐眉相得益彰。

现如今大概是不会有了。

也是讽刺，周家为家族利益可以牺牲沈氏，也可以牺牲周希夷，那么轮到他们自己的名声脸面，怎么就不能忍了呢。

还有她那生身父亲周三郎，程嘉可不会同情他，他再疼再苦能比得上一无所有的沈婉，能比得过年幼早夭的原主。他那点苦楚于他这一生来说，终究算不了什么。所以才会在原来的故事中与公主继续做夫妻，当着他风流多情的世家贵公子。

说到底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会疼。

程嘉亦感叹这位华阳公主的作妖程度，想来以后建康城不是一般的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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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终于可以与华阳公主和离，哪怕是整日埋首于经典中的周三郎，也有了如释重负之感。

待正式接了诏书后，便快步去寻父亲和兄长。

说来也是可笑，这段日子托了华阳公主的福，建康城内各大世家对周家都是避之不及，如今也是门庭冷落。周老太爷也不愿烦扰，哪怕病倒了也拒绝了其他人来探望。就怕提起华阳公主这个前儿媳来，要被气得两腿一蹬直接进黄泉了。

“是儿子不孝，让父兄受累了。”对此周三郎始终愧疚不已道。

周誉和周老太爷也知道怪不得他，这皇家公主哪里是那么好娶的，是他们想得太好了。如今得以和离，也算是壮士断腕了。

“如今华阳公主已然离去，我们周家也算清静了。”周老太爷叹了一声，又对长子周誉谆谆教导道：“你既已辞官，便安心在家待上两年，待风声过去后再出仕。”

周誉心里也明白，不过是在这风口浪尖时暂退一下，在家为父侍疾也是好名声，待时过境迁，旁人自然不记得这些风言风语了。

“那是不是可以将沈氏还有夷儿接回来啊？”一旁的周老夫人忍不住道。

周老夫人一直喜欢三儿媳沈氏，奈何和离之事她也做不了主。可现在既然已经没了华阳公主，在她看来不应该让三儿子一家团聚重归就好么。

周老太爷也有个心思，三郎这‘病’若是治不好，那以后也不便再娶，此生也就唯有希夷一个孩子，又岂能留在外面。还不如过些时日让三郎去求沈氏回心转意。

周三郎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些许期盼，也许一切还能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