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鱼(42)

作者:寒花一梦

这亦是赤条条的威逼利诱。

虽然盼着秋狩可以出宫游玩一番,但皇帝如此,叛逆心更甚的云莺不愿意屈从他“淫威”。

心下腹诽两句赵崇的言而无信,她不挣扎,不分辨,直接选择放弃秋狩随行,佯作没听明白,无辜道:“臣妾也盼着早日痊愈,眼下这般情况却急不来,大抵只能慢慢将养着才行。”

赵崇见云莺对他提及秋狩之行无动于衷,也不以为怪。

他当下却又无端轻叹一气。

“约莫只能如此了。只是朕本想着再过得一个月,云将军要回京述职,又恰逢中秋佳节,若这些时日爱妃学有所成,正好给爱妃一点奖励,譬如趁着团圆佳节,让爱妃与云将军、云夫人见上一见。奈何爱妃生病,无法习画,看来此事不得不作罢了。”

云莺听言怔一怔。

她去看赵崇,见赵崇眸藏笑意,怀疑他的话不可信:“陛下是在说笑吗?”

赵崇挑眉:“君无戏言。”

云莺心口猛然跳了下,犹不怎么敢相信。

这是允她和爹娘在中秋佳节见面?

愣怔过后,云莺回神,当即从床榻上下来与赵崇深福谢恩,将此事坐实:“臣妾谢陛下恩典。”

悄然抬眼去看皇帝,她心下仍有两分不确定。

应该不会反悔吧?可以马上赐她一道旨意将这事真正定下来吗?

赵崇听着云莺得寸进尺的小心思,弯唇无声一笑,却不再提这茬,而是睨着她,故作惊讶说:“爱妃不是生病无法习画吗?朕也不好强求,此事倒不如作罢。”

云莺:“……”

“请陛下放心,臣妾明日定然能痊愈,绝不会耽误习画之事。”

“哦?”赵崇一笑,颔首道,“如此甚好。”终于“治愈”云莺的风寒,他心满意足伸手扶她起身,体贴把人塞回被窝里,又摸了下她的脸,兴致满满同云莺约定,“明日下午,朕派人来接你。”

云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是,臣妾听候陛下吩咐。”

赵崇离开后,她躺在床榻上好半天没弄明白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似乎只为威逼她去勤政殿习画,不惜拿同亲人见面作为诱饵,实在是……

诡计多端,老奸巨猾。

这诱惑实在太大,云莺承认自己扛不住。

但心下相信皇帝会信守承诺,两相得失一比较,便觉得忍受一段时日的折磨也不是不可以。

她已经太久没和爹娘见面。

不提起来便罢,一提起来心里总归是惦记的。

而想到中秋马上能够和爹娘相见,云莺慢慢生出两分激动,又心情愉悦吩咐:“碧柳,去将小库房的里那两匹云锦取出来,让尚衣局在中秋之前赶制出新衣。”

要见爹娘,自当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让他们能稍微放心些。

拿这两匹云锦来裁新衣正合适。

她倒没有忘记竹林里埋着的那个匣子,只不过这两匹云锦动不动不是最关键之处。何况她已知情,便掌握着局面,不至于为此畏手畏脚。更不提这两匹云锦送去尚衣局,多了的料子一时半会也不会送回来。

之后云莺再认真回忆,这一年自己的小侄女应该会喊姑姑了,作为姑姑的她合该给小娘子备一点礼物。又想纵然相见,但往后大抵不会有机会在爹娘面前侍奉尽孝,也该为爹娘准备一点心意。旁的事情可以犯懒,可这些事,她却是不愿意心思懒怠的。

这般想定,云莺索性亲自去小库房里挑料子。

她打算趁着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为爹娘各做上两身寝衣,再做些冬天用的护膝、绣些香囊之类的。

太久没有碰过女红,起初难免磕磕绊绊,不知被绣花针自伤多少次。

碧梧和碧柳想要替她做,被云莺拒绝了。

对于去勤政殿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习画这件事,云莺也不再抗拒。

她摆正心态,认真对待起来,不似最初那样不情不愿。

起初见云莺乖巧至此,赵崇倍感欣慰,然而过得数日便发现她每次来勤政殿,眼下总有两片青黑,显然夜里休息不好。这些时日不曾翻牌子的赵崇索性直接问云莺:“爱妃近来睡得不好么?”

“多谢陛下关心。”

晓得自己脸色有些疲惫云莺应声道,“臣妾睡得很安稳,只是近来手头的事情多,才憔悴些。”

赵崇好奇:“爱妃在忙什么?”

云莺微微一笑回:“不过些许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不敢劳陛下记挂。”

她不直言,赵崇也不追问。

但入夜便亲自去清竹阁一探究竟。

赵崇没有让宫人通禀,行至廊下先听房间里传出阵阵的笑声。他在廊下听得片刻,兀自抬脚入内,见云莺身边的大宫女一个摁住波斯犬,一个和云莺一起扯着块福禄寿喜纹布料往波斯犬身上比划,三人脸上无不是挂着灿烂笑容。

“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赵崇眉头微扬,一面走向云莺一面问道。

云莺看见皇帝进来,收起布料带碧梧和碧柳向皇帝行礼请安,方才回答说:“臣妾从小库房翻出一匹料子,想着给阿黄也做身衣裳,正在瞧合适不合适。”

做衣裳?

赵崇觑一眼那只摇着尾巴的波斯犬,记起什么,心里酸溜溜的,他的爱妃倒是从不曾给他做过半件衣裳。

哦……

不说衣裳了,什么香囊玉坠之类的小物件也是从来没有的。

人是不能和狗比。

指不定还要比不上一只狗。

想到自己连如同波斯犬这般的待遇竟都没有,赵崇内心更一阵泛酸。

“爱妃近来在忙的事,原来便是给这波斯犬做衣裳?”

云莺直觉皇帝像话里有话,但她给爹娘做寝衣、做护膝、绣香囊,给小侄女做鞋子、做衣裙尚且忙不过来,也不愿意再多找事,便莞尔一笑说:“只是瞎折腾而已,陛下不要笑话臣妾才好。”

赵崇听云莺心下念叨爹爹娘娘小侄女,这么多人却全然没有他的份,不由轻咳一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言明:“说来爱妃至今却不曾为朕缝制过什么。”

未料想自己的爱妃心肠冷硬至此,竟然对他说:“臣妾女红粗陋,不敢在陛下面前献丑。”

心下更腹诽:【皇帝陛下难道会缺衣裳穿?】

赵崇:“……”

他自然不可能缺衣少食,亦没有道理以身份强逼云莺为他费心做这些事。

赵崇又觑一眼忙着摇尾巴的波斯犬。

“若爱妃觉得自己女红粗陋,以朕所见,也不必替这波斯犬做了。”

云莺看向赵崇,不解。

赵崇哂笑:“到底是波斯进贡的猎犬。”

云莺:“……”

皇帝这样说,云莺也只能作罢。

但她心下两分狐疑,难道今日心气不顺,因此连只狗也不放过?

赵崇:“???”

确实,现下心气更不顺了。

赵崇本不曾在意过云莺的女红如何,也没有惦记过要她为自己做什么东西。可见她原也愿意为旁人费这份心,甚至愿意为一只猎犬费这种心思,方才计较起来。

无奈他的爱妃一贯不解风情,不知投桃报李。

本也只是来看一看云莺在忙些什么,确认过后,赵崇没有多留。

似乎心气不顺的皇帝陛下没有留宿清竹阁,云莺无什么所谓。她领着宫人恭送赵崇离开后,让碧柳将本来想给阿黄做衣裳的料子收起来便去沐浴。

一夜好眠。

翌日是七月初一,又到去朝晖殿请安的日子,病愈的云莺自然不宜缺席。

云莺踏入朝晖殿的同一刻,殿内坐着的妃嫔们相继朝她看过来。

那些目光里夹杂着嫉恨、艳羡以及来自沈婕妤的关心。

近来六宫除去云莺圣眷正浓外再无旁的事情。

是以今日的云莺备受瞩目。

对云莺而言,这些目光皆不陌生。

她面上便也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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