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鱼(137)
“臣妾可不笨。”
温情过后突然被“倒打一耙”,赵崇瞠目,来不及辩解,只见云莺伸出手要他扶。赵崇乖乖扶住她,默一默,仍是说:“朕纵然身为兄长,也不能对她太过放纵,叫她不知收敛,愈发任性妄为。”
云莺从浴桶里面出来。
赵崇又立刻拿宽大的干巾将她裹住。
任由赵崇帮她擦着身上水珠,云莺问:“陛下那么生气么?因为清河公主不愿意同驸马和离?”
赵崇说:“不全是因为这事。”
云莺听言,不由“咦”一声:“原来还有别的事情。”
赵崇手上动作顿一顿。
他记起当时赵骊在他面前说过的话。
“嗯。”赵崇语气平静,选择对云莺坦白,“她对朕说,薛晖那等被旁的女子用过的脏男人,她才看不上。”
第89章 坦白
要对着云莺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易事。
但赵崇依然选择坦白。
他希望云莺有一日会对他坦诚, 便不能自己一门心思藏着掖着。
如此,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将这话说与她听。
云莺也被赵崇一句话闹得瞠目。
反应过来,她止不住想笑, 只碍着不便直白笑出声, 竭力将笑意压下去。
清河公主着实太过不小心。
竟然当面对自己的皇兄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必一时情急,她未能来得及多想, 口不择言惹怒皇帝陛下又是后悔不迭, 以致于今日不得不放下清河公主的身段,同往日入不得她眼的六宫妃嫔一起打马球。
薛晖强霸民女为外室, 在她的眼里是“被旁的女子用过的脏男人”。
那么她这位三宫六院的皇兄呢?
脏男人。
云莺在心里多咂摸两遍这个词, 愈发压不住内心笑意。
赵崇知道云莺在憋笑。
沉默中用干巾帮她擦去身上的水珠以后, 又取来寝衣帮她穿好,赵崇终于无奈开口:“若想笑便笑罢。”
云莺看一眼赵崇, 见他眉眼全无愠色,只有两分的无奈和疲惫。
她嘴角翘了翘,公正评价道:“陛下和薛晖不一样。”
赵崇低低“嗯”一声,辨不出信与不信。
不过, 云莺仍是认真向他强调:“臣妾是说真心话,不是在敷衍陛下。”
他和薛晖怎么会一样?
撇开身份,把薛晖同他放在一起比较,也是辱没他了。
单单论起品性,他便绝做不出如薛晖那般强霸民女之事——只是若要分辨“脏男人”这几个字,在某种程度上,在某种结果上, 他们两个人没有太多区别。
念头转动的云莺又想笑了。
她再次压下笑意, 手指轻扯一扯赵崇的衣袖:“陛下, 去用膳罢。”
赵崇一言不发反握住云莺的手,像不愿马上离开浴间。
在云莺朝他看过去时,他垂眼望向掌中她的手,轻抿嘴角,声音低了点:“朕听清河那样说以后便想到你。”
云莺便问:“陛下想到臣妾什么?”
“想你是不是也嫌弃朕。”赵崇抬起眼,望入云莺的一双眸子,“想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很脏。”
云莺眨了眨眼睛,在安静中,又眨了眨眼睛。
她后知后觉回想起来,去岁年底那些时日,眼前之人曾有过不少莫名其妙并且反常的举动。
推算时间,大抵正好附和——原来是被清河公主的话刺激到了。
云莺回想起赵崇彼时问过她什么讨厌、恶心之类的话。
是以……
他那个时候在担心自己会被她厌弃?
云莺又想要笑了。
赵崇却在此时肯定她的推断,自顾自道:“朕便很担心,你会厌弃朕。”
将话说出口,语气也掩不住淡淡的低落。
纵然他是九五至尊,无法时光回转,无法改变有些事,至少这一辈子已经没有可能改变了。
云莺静静看得片刻赵崇,嘴边笑意浅浅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耳朵。
“不会。”她不紧不慢对赵崇说。
两个字落在耳中,赵崇错愕,心口跟着跳了跳,却有种虚幻之感,免不了想要确认:“莺莺不嫌弃朕?”
云莺微微一笑,摇头,语气认真:“不会。”
赵崇几分愕然问:“为何……”
“因为,”云莺仔细思索,在种种其实可以给出的答案中,选择说与他听可谓最为坦诚的那一种,“陛下从来没有一边诉衷情,一边左拥右抱。”
她还没有失去理智到认为她付出真心他便也必须对她回报真心。
反而一日又一日明白此事无法强求。
前世,他没有对她付出过真心,自然无所谓什么背叛。
至于重来的这一世……
自她入宫以来,他未曾让别的妃嫔侍寝,又直到前些时日才下决心要向她证明自己的心意。
倘若要论是否会嫌弃,她倒也不会拿以前的事来评断。
赵崇听着云莺口中的话也听见她内心的想法。
喜出望外的情绪才浮上心头,便因那么多的错过而无法生出更多的欣喜。
“故而谈不上嫌弃。”云莺确认过自己的想法以后笑一笑,却没有随便放过赵崇,立刻补上一句,“只不过,遗憾也是有的。因为有些愿望永远都不能实现。”
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即使她回到入宫之前,回到十三岁初次同他见面,也没有可能。
因为在她十三岁的那一年,他已经得登大宝。
皇帝陛下的六宫怎可能空空荡荡,去等一个不知会不会出现的所谓眷侣?
四年的光景。
似乎不长,却足以让她从豆蔻年华至及笄又至十七岁,足以让他们之间横亘许许多多的人与事。
看得分明便知不必执着与执念。
否则,到头来无非得到一句庸人自扰之。
赵崇听云莺说遗憾,更加无法为她的不嫌弃而欢喜了。
她内心所不能实现的愿望亦是他没有办法改变的事,便没有办法给她言语与举止上的宽慰。
“朕也觉得遗憾。”
赵崇将云莺的手攥在掌心说,“朕只能用余生来践行对你的承诺。”
“先前……有许多次朕没能克制住自己的言行,冲动行事,非要你证明没有嫌弃厌恶朕。”他缓一口气,揽云莺入怀,低头拿脸颊蹭着她的发顶,“原谅朕。”
云莺手臂环住赵崇的腰,点一点头:“好。”
不是不原谅,也不是没有责怪没有不满,而是“好”,是可以原谅。
赵崇便觉得自己很喜欢云莺的答复。
他笑,心下眷恋着抱得她好半晌才松开手臂转而牵起她的手,随即带她从浴间出来去用膳。
用过晚膳以后,在休息之前,赵崇也帮着云莺好好按摩过一回。
直到瞧见云莺趴在床榻上困倦得闭上眼,他终于停下动作,自去沐浴过才回来抱着她一起安寝。
同样在这一日之后,只要天气不错,云莺同六宫其他妃嫔以及清河公主便会出现在马球场。赵崇也不时抽空过来看一看云莺,顺便“监督”学习打马球的进展。
才大打出手不久,又因皇帝陛下一道旨意而不得不凑在一处学习打马球,陈贵嫔和姜贵嫔相处得不怎么愉快。
可哪怕互相看不顺眼,当着众人与清河公主的面,终究好面子,不愿意再次失了仪态。
尤其赵崇偶尔会出现在马球场。
得宠不得宠,两个人皆无意在皇帝陛下心里留下更糟糕的印象。
因而陈贵嫔和姜贵嫔面上总归一直相安无事。
她们是互相不怎么理睬,顾蓁蓁是为了不会拖队伍的后腿勤加练习,崔婕妤则是娇弱无力。
擅长诗词歌赋、也通音律的崔婕妤在骑马、打马球这一类事情上着实是有心无力。无论骑马还是打马球,她都要比其他人学得更慢一些。
“淑昭容不着急吗?”休息的间隙,清河公主赵骊在马球场外的桌椅旁坐下来喝茶,看向同样在桌边休息的云莺,笑笑说,“崔婕妤这个样子,只怕到得端午比赛那一日仍连骑马也不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