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520)
兴婶娘眨了眨眼,脑子转了几转才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低下头去颇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开心雅南替她着想,勾着她的手指低声道:“他一直都待我好,就算我有一家子那样的娘家人,钱也一直都是交给我管着的。前阵子他管我要了一两银子,我问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用,他只说有事。我,我当时有点多想,没想到他是买了一匹布回来。”
兴婶娘笑得甜蜜:“他说这些年过得苦,我都没穿身好衣裳,如今手里不那么紧着了,让我想买什么就去买。”
乔雅南伏在膝盖上有些出神,兴叔看着不声不响的,但是待妻子没得说。也不知道她家里那个不声不响的现在在想些什么,如果真的起疑了,为什么不来问呢?
问了,她会说的。
兴婶娘学着她的样子伏在膝盖上,语气轻轻的问:“你和沈大人吵架了吗?”
乔雅南笑:“怎么会这么觉得?”
“你平时很喜欢笑的。”兴婶娘用手点了点她的眼尾,又点点了唇角:“可你今天一直在发呆,有两次我叫你,你都没听到。”
“那也可能是烦的,手边好多事。”
兴婶娘想了想,仍是摇头:“什么事都难不住你,而且就算遇着难事了,你也都是笑的,不会让我们知道。”
是这样吗?乔雅南想了想,还真是,他们知道了也帮不上忙,所以她索性不告知。
“要是吵架了他哪会天天来接我,就是累得有点懵,想偷懒。”不想说自己的事,仗着兴婶娘好骗,乔雅南生硬的转开话题:“你娘家那边现在什么个情况?有来找你吗?”
“来过几回,大哥想让阿兴安排进作坊,我没接应。”大概是底气足了,兴婶娘说起娘家时已没有那么烦恼:“你多不容易,费那么大劲把三个作坊的规矩立起来,我们关系这么好,哪能坏了规矩让你难做。”
乔雅南笑,用腿轻轻撞了她的腿一下:“就该这样,你越软他们越欺负你,你硬气了,他们就不敢了。”
兴婶娘看门口一眼,小小声的道:“阿兴说头一回见我那么大嗓门说话。”
“他吓到了没有?”
“他说吓到了。”
两人对视着偷笑不已。一个是披着幼稚皮,内里一颗成熟的心,一个则是到了成熟的年纪却心思简单,差着辈份的两人相处得和同辈一般。
香苗快步进来禀报:“姑娘,大人来了。”
乔雅南手一滑,下巴磕在膝盖上,痛得她长嘶一声,祸不单行,还咬着舌头了。
兴婶娘推她:“快去,别让沈大人久等。”
“怎么还赶我了。”乔雅南还想再赖一会:“不想我陪你说话?”
“现在不想了,你快走。”兴婶娘拉着人站起来,推着她往外走。
没有月亮的夜晚,外边牵着两匹马的人也在闪闪发光。
两人视线相接,沉默了片刻。
沈怀信朝兴婶娘行礼:“婶娘,叨扰了。”
兴婶娘不怕以前的沈怀信,但是对沈大人却是不敢打交道的,摆摆手就急忙退回门内,竖起耳内听外边的动静。
乔雅南暗暗给自己打气,上前接过马儿,拍拍它的背翻身上去,马蹄声哒哒哒的往村外走。
兴婶娘悄悄探出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嘀咕:“都不说话了,还说没吵架。”
“大丫头走了?”
兴婶娘赶紧把大门关上,跑过去和自家男人告密:“雅南和沈大人吵架了。”
乔昌兴一愣,大丫头对于乔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便是再没脑子也是知道一点的,一听两人吵架了就皱眉:“我和大伯说一声去。”
“这有什么可说的。”兴婶娘把人拽住,嗔他一眼道:“我们还有过拌嘴的时候呢,怎么不见你去找大伯告状。”
“这哪能一样。”
“这就是一样的。”兴婶娘拉着人进屋:“你少掺和,两个人的事外人掺和进去了就难了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可是……”
兴婶娘往床上一坐,声音仍是慢慢的,轻轻的:“我要睡了,你出去我就关门,今晚都不放你进来了。”
乔昌兴有什么办法:“我去端水进来洗脚。”
兴婶娘开心了:“那你快点。”
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告了一状的乔雅南正在想要怎么打破沉默,就见怀信突然抬手示意随从别跟太近,看向她问:“怎么了?”
“嗯?”乔雅南面露不解,什么怎么了?
“你一直不说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句话,让乔雅南瞬间被愧疚淹没,她短暂的沉默怀信就发现了,可怀信已经几天不对劲,她却直到今天才发现。
“对不起。”
这回轮到沈怀信不解了:“和我有关?”
乔雅南策马靠近,朝他伸出手去,立刻就被握紧后她笑了笑,然后更难过了:“没有及时发现你不开心,对不起。”
沈怀信抿了抿嘴:“我没有……不开心。”
“怀信。”
“嗯。”
“和村民说的那些,我都见过。”乔雅南对上他的视线:“或者是在梦里,或者是上辈子,或者,是神是鬼赋予我神通。”
沈怀信神情怔忡,说不出话来。
乔雅南仰头笑了笑,继续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你解释,我也怕吓到你,我只能保证,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心是真的,想和你成亲的心也是真的。”
第665章 诉说过往
秋日的夜晚,风微凉。
乔雅南觉得有点冷,松开缰绳拢了拢披风裹住自己。
心跳很快,却又有种不顾一切的痛快。
想听秘密的人只是好奇,背负秘密的人才最痛苦,不能分享快乐,无人同担痛苦,就好像世界上没有同路之人,太孤寂。
“还会回到梦里去吗?”沉默中,她听到怀信问。
“不会了。”
“有一天会回到上辈子去吗?”
“……不会。”
“神鬼已经收了神通了吗?”
“……嗯。”
“也就是说,你以后都不会消失是不是?”
意料之外的对话,却又觉得情理之中。乔雅南低头笑了笑,在她心里,怀信好像就应该这样。她转头就要说俏皮话,可撞进那双眼睛,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紧张,不安,担心,这些明明是她该有的情绪,却清清楚楚的出现在怀信的眼睛里。
“我不怕你有怎样玄乎的经历,只怕你突然不见,而我找不到你。”
沈怀信把掌中的手握得更紧,从知道雅南那个梦就存在心底的担忧这一刻悉数涌上来,让他迫切的想得到一个承诺:“你不会不见是不是?”
乔雅南一颗心酸酸涨涨,声音微哑,却笑容灿烂:“只要你对我好,就永远不会找不到我。”
看他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乔雅南打趣:“对自己这么有把握?十八岁的你,就能肯定四十岁五十岁还会对我好?”
“知道。”沈怀信说得肯定:“漂亮的皮囊易得,有趣的灵魂难寻。我已经见过最美的风景,又怎会为一株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花折腰。反倒是我该担心才对。”
乔雅南觉得自己看错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怀信这会有点不自信?十八岁的状元郎,年纪轻轻的六品知县,出生世家大族,父亲本事滔天,他不自信?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沈怀信勒着缰绳让马靠得更近些,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轻声道:“爹常说我太过无趣,开口圣人闭口圣哲,一门心思扎在学业上,人生毫无乐趣可言。别人家是到处去逮儿子回家,他是赶我出去寻些年轻人的乐子。可就算如此,我还是长成了他嘴里无趣的人。”
沈怀信笑了笑:“其实你的性子和爹有点像,都鲜活有趣,主意多,心思却极正,正是爹最喜欢的性子,他一定会极中意你这个儿媳妇。”
“你太抬举我了,他是真正胸有丘壑的人,而我是走了捷径的,云泥之别。”不是谦虚,乔雅南是真觉得拿自己和老狐狸相提并论,那是辱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