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485)
“儿臣知道。”
“那便借此事将他罢黜一级吧。”
皇上一愣,刚不还说要多信任他,好好用他?
太后笑了笑:“不到五十已是从二品签书枢密院事,太快了,需给将来留给余地,你父皇的设想中,他得两三年后才能升至从二品。不用担心他不甘,这方面他是最聪明的人,知道慢慢走才能走得稳,位至高位被架起来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是,儿臣明白了。”
太后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道:“历来二代皇帝最是难做,你们要面对有从龙之功的一众功臣,要平衡新旧朝臣之争,做得好不一定有人夸,做得不好肯定要被骂不如先皇,皇儿你却少有面对这些刁难,并非朝臣对你心软,而是沈散培替你挡了多数。”
看儿子惊讶的神情,太后就知道这些事该说与他知晓:“你父皇临终前担心你镇不住功臣,托散培照应你着些,别让你吃太多苦头。你仔细想想,这两年,是不是他事事顶在前头?一直到这次你主持削减军中人马,他才转明为暗。他知道此事于恒朝百利无一害,将来论你之功过的时候,后世子孙会知晓,你这位先祖是个有魄力有本事的好皇帝。皇儿,母亲要不说,你可知晓?”
皇上默然,他全然不知,更是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太后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笑了笑,道:“散培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事事到你面前表功,更不会因为你给他升了官就感恩戴德,但他之行事一定是考虑周全,于你有利。这是他对你父皇的承诺,他就一定会做到。”
皇帝又想起了父皇那番话,若只将沈散培当成臣子,真是无法理解他所求为何,可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士为知己者死。”
“皇儿总算懂他了。”太后很是欣慰,她曾经最担心的就是待她百年之后,皇儿容不下过于骄傲,一切藏在暗里的散培,她和先皇也是经过多年时间才确定那真是个再忠心不过的人。
“散培不贪恋权位,待他家那小子入了朝,他多半就要提出致仕了,父子同朝于他人来说是美事,于他来说却是累赘。皇儿,沈怀信才是将来要助你在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的人。他于你,就如沈散培于先皇。沈散培和圣哲将他教得极好,状元及第却不在京城享受富贵权势,而是去往地方,眼睛看到的是百姓,心里装的也是百姓,这才是你该器重的臣子。明君贤臣,千古留芳,不就近在眼前吗?”
在开国皇帝的盛威之下,二代帝王想要做什么成就来,难。皇上自登基至今,左冲右突都未能做成事,所以动军队这事才憋着一口气想成。
“母后很看重沈怀信?”
“我看重的是沈怀信和乔雅南。”正好女官回来了,太后从她手中接过厚厚一摞纸张放到儿子面前:“建国难,守国更难。皇儿,当前边有人在做你的先锋军的时候,你该立起你的中军账,给你的先锋军调拨粮草和援军,看他们能给你打出来怎样一番天地。你给了他们底气,他们才敢勇往直前,信任、忠诚都是在这个过程中建立起来的,你和散培没有这个机会了,可你和沈怀信有。若你能得到沈怀信的信任,以后他就是你最忠心的臣子,一如你的父皇和沈散培。”
皇上听得热血沸腾,他虽不懂父皇待沈大人的信任,可他是羡慕的,尤其是登基这两年下来越发知道这有多难得,若有机会拥有,他自是万般期待。
翻阅那一摞纸,本以为是沈怀信送来的,可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了。他亲笔朱批沈怀信做的状元,知道他的字极好,可眼下这些字横不平竖不直,缺胳膊少腿的像只写了半边,哪可能是沈怀信的字!
“这是乔雅南写的,我看了数遍,每看一遍就感受更深,皇儿,你好好看。”太后收到这些东西有些时日了,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到皇上面前,没想到这机会是沈散培送来的,这一家子,确实该进一家门。
太后把剩下的参汤一饮而尽,轻拭嘴角,道:“沈怀信快定亲了,我打算添点东西,皇上也可表示表示。”
“母后提醒得是。”
太后站起身来:“哀家最近有些乏,想闭门将养些时日,近期就不必来请安了。”
皇上吓了一跳,忙搀着母后仔细打量:“母后哪里不舒服?儿臣这就叫御医……”
“不必了,就是乏。”太后拍拍儿子的手:“年纪大了就有这些毛病,歇歇就好,也让你后宫中的妃嫔不必来了,哀家谁都不见。”
“是,儿臣这就吩咐下去。”
第620章 有客远来
“轰隆!”
乔雅南被这犹如响在耳边的炸雷声惊醒,闪电将屋子里照得亮如白昼。她赶紧披衣下床,拉开门就被突然的一个闪电吓得又往后退了一步。
听着开门声的香苗赶紧从耳房出来:“姑娘您惊着了吗?要不要请大夫?”
“没那么不济事。”隐约听到了哭声,乔雅南快步去往隔壁,推开门见婆婆正抱着哭闹的小修齐在哄。
“吓着了?”乔雅南快步过去,听到声音的小修齐抽噎着朝她伸出手。
把他抱过来,乔雅南道:“我带着睡,婆婆您歇着。”
周嬷嬷忙拿了小褥子盖到乖乖伏在姐姐怀里的小公子身上,孩子小,不懂事,但是最知道谁对他好。
又是一声巨响,乔雅南把小孩抱紧些,脸贴着脸的安抚:“不怕,姐姐在。”
小修齐直往她怀里钻,轻轻的软乎乎的喊:“姐姐。”
乔雅南笑着蹭了蹭他的脸:“对,姐姐,终于叫对了。”
将小褥子捂住他的脸挡住闪电回到自己房间,对跟进来的香苗道:“让个婆子去问问护院,看其他院里有没有什么事。”
“是。”
抱着小修齐半靠在床头轻拍着哄睡,乔雅南时不时看门口一眼,她有些担心修成和小阳。
没多会,香苗轻手轻脚的进来,见小公子还未睡沉,用气声道:“公子过来了,让奴婢告诉您,几位小公子都没惊着。”
乔雅南坐起来,察觉到小修齐要醒,忙又靠回去低声问:“他人走了吗?”
“知晓您和小公子无碍便回去了,让您安心歇着。”
乔雅南点点头:“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回屋歇了吧。”
“奴婢在这屋里打个地铺……”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不至于被个雷声吓着。”乔雅南笑了笑:“快去歇着。”
丫鬟在屋里打地铺侍候主子最是正常不过,可姑娘从来不让她这么做,香苗在心里觉得,姑娘是她见过的对下人最好的主子。
酝酿许久的倾盆大雨在天快亮时终于下了下来,醒醒睡睡的乔雅南被雨声惊醒,索性不睡了,披衣出屋,看着这大雨出神,这雨可别下久了。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暴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变成小雨,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当天晚上又下起了暴雨,停停下下又是两天。
沈怀信将常信县的河堤分成五段,由他及四位下官每人负责一段,每一段都让人盯紧了水则碑,每过一划都要报与负责的官员知晓,并告知下官到得哪个数就得安排百姓撤离。
乔雅南看过记录片,知道洪水的可怕,一般的手段也知道一点,和怀信说了后,怀信去征集青壮开山挖土,她则把县里能买到的麻袋和麻线都买了,又让他们去订大量的货,能买到多少就买多少。不敢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们身上,她又让沈家的下人去其他县收。
麻袋全送去装泥沙,麻线则动员她常去那几个乡的妇人帮忙编成麻袋。
就在两人做种种准备之时,天晴了。
连着几天早出晚归的人今日不用出门了,面面相觑着,心里的滋味妙不可言。
乔雅南调侃:“做这么多无用功,我是没什么,可沈大人你要被人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