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340)
范家长子范世学看在眼里脸色变了变,待老太太拉着人嘘寒问暖完了,趁着话语停下的那点空隙接过话茬来:“不及弱冠便中了状元,这真是了不得,你娘泉下有知定也欢喜。”
沈怀信放下刚端起的茶盏笑了笑:“我能平安的长大,娘便欢喜了。”
“为人父母,自也盼着子女能有出息。”敷衍了一句,范世学迫不及待的问:“按理,你中状元后即会授官,如今你回了这里,是不是派官此处?”
“我才入仕途,哪来的资格派到府城来,自是得先从最低处做起。”
“你大伯,不,现在不是大伯了,你爹不能替你疏通疏通?”
沈怀信抬头对上大舅的视线,那双眼睛中泄露出来的贪婪、欲望、野心他司空见惯,如今便也心无波澜:“父亲很支持我的决定。”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范世学指指他,一时激动,都忘了要继续装一装长辈的样子:“小地方有什么可待的,来同心府多好,我们都在这里,定让你顺顺利利的高升。”
沈怀信仍是笑笑:“让大舅失望了。”
范世学还要说,范小舅抢先道:“听你爹的没错,就沈散培那老狐狸还能让你吃了亏去?”
“你小舅说得对,听你爹的错不了。”老爷子轻捻着胡须道:“立于朝堂多年,他的眼光和城府岂是寻常人可比。”
当着沈怀信的面,范世学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打定主意之后一定得多和外甥说道说道,任期满后还是得到府城来,下边的日子哪有府城好过。到那时,范家就有个当官的外孙,不比隔着一层,妹妹还去世多年的沈家可靠?
抱着这心思,范世学摆正了态度,说话客气起来,场面看着有了些其乐融融的味道。
有意无意的引着,这话题就说到了婚事上,大舅母早有准备:“以咱们怀信的条件那不是任他挑选,只是这门第得看,还得知根知底的才行,爹娘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范世钦看了眼好似此事与他无关的外甥,慢悠悠的推开扇子低头看着上边的纹理,认真得仿佛在用眼睛作画一般。
二夫人则看着手帕上的花纹,试图从那细密的针脚中找出来一处不那么好的。
老太太这方面还是满心为外孙做打算的:“是这个理没错,可不能净看着门第去了,一定得那姑娘好才行,知冷知热的,得把怀信照顾好。”
大舅母顺杆儿就道:“说起来我倒知道一家,门第自然是比不得沈家,但那姑娘我见过,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掌家的本事也学得极好,抛开这些不说,就是那颜色也是一等一的好,自打她及笄,家里门槛都快被踩塌了。”
老太太在心里把这满城的人家过了一遍,心里有了数:“齐家?”
“对,就是齐家二房的嫡长女,她大伯在外地任知府,听齐家那意思,今年很可能要去朝中任职了。”
老太太满意的点头:“那姑娘我见过,确实有才有貌,门第家风也都不错。”
有了婆婆这话,大舅母心里顿时有了底气,看向沈怀信笑得如同媒婆般:“齐家这姑娘我从小看着长大,小时候就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更是不得了,便是放到那美人堆中也能让人一眼看到。她家养得用心,再加上她本就极聪慧,学什么都快。不是舅母夸大,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舅母这般夸赞的人自是不差。”
大舅母脸色一喜,满以为此事有戏,就听得他又道:“不过我的婚事就不劳大舅母费心了,我爹已做主替我定下婚事。”
笑容僵在大舅母脸上,已有婚约在身,还让她说这么大一通?
“有婚约在身你为何不早说?”
“长辈说话,晚辈不好打断。”
这话有道理得大舅母根本接不住,撇开头去生闷气。
老爷子倒没觉得意外:“你以后还是要回京城去的,确实是和京城的人家结亲更为合适。”
“她并非京城中人,不过寻常人家。”
“寻常人家?那定是长得极好了。”范世学一脸鄙夷:“怀信,不是大舅说话难听,只要能飞上枝头做凤凰,那些人什么下作法子想不出来,你莫要着了道,你不懂沈散培也不懂?他就由着你胡来?”
“爹说我的眼光很好,沈家有今日这般已经足够了,无需我用婚事再去换取更多的权势富贵。”
将手中把玩的杯盖轻轻放下,轻轻一声响,沈怀信抬头,冷冷看着他血缘上的亲人:“那是我心仪之人,非是人家想攀我这高枝,是我非她不可。大舅,我花了许多心思才让她点头同意这门亲事,你,不会去搅黄了,让我孤寡一生吧?”
“你……”
“坐下。”老爷子瞪长子一眼,蠢货!平时全无来往,还要怨老二对怀信好过对自己子女,沈范两家的关系全靠老二在维持。如今看到好处了,又舔着脸摆起舅舅的架子,对他的婚事指手划脚,也不想想自己哪来的资格。
看向脸上已不见半点亲近的外孙,老爷子道:“你大舅昏了头,你别往心里去。你的婚事自有你爹给你做主,他都说好的姑娘那肯定是好的,日子定下了吗?”
“爹还在算。”沈怀信起身:“外祖父,外祖母,我还有事在身,等忙完了再来看你们。”
“去吧,正事要紧。”老爷子给次子使了个眼色:“老二,你多帮把手。”
范世钦应下,带着一家子随怀信一道离开。
第438章 各有不同
从范家出来,沈怀信抬头看了看天空,天气正好,太阳落在身上非常舒服。
“对他有意见可以,别把账算到范家其他人头上。”范世钦打趣:“我可冤得很。”
“没个正形。”小舅母拍他手臂一下,看向怀信的眼神很是温和:“是先忙自己的事,还是和我们一道回家?”
沈怀信心里自有一本账,年年往京城送的那一车车东西是小舅对他的疼爱,但小舅母若不大度,这事能坚持一年两年,坚持不了十来年。
他不缺这些东西,可他珍视两人的心意,因此态度也就格外不同些。
“家里有人在等,待把急事先处理好我就带她登门拜见。”
小舅母这才知晓那姑娘竟是一起来了,惊讶的看丈夫一眼,却不多问,只是把一双儿女往前推了推:“和表哥道别。”
兄妹俩被教导得很有规矩,大的七岁,名双容。小的刚刚五岁,名瑶瑶,圆溜溜一双大眼睛,看着就不是那听话乖巧的性子。
果然,见了礼后就听得她道:“表哥,爹爹说你是状元,还说那状元服是最好看的,你能让我看看吗?”
“表哥没带来。”教导过修成,带过修齐,沈怀信对孩子多了许多耐心,蹲身道:“表哥以后待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你让爹爹带你去找表哥,表哥穿给你看。”
范瑶瑶眼神一亮:“当真?”
“当真。”
范瑶瑶立刻抬头看向她爹:“爹爹,瑶瑶要去!”
范世钦显然根本承受不住他女儿的眼神攻击,弹她额头一下笑道:“去去去,瑶瑶就是要去天边爹爹也带你去。”
小舅母掩嘴轻笑,牵住儿子的手道:“也带双容去。”
范双容自然是想去的,只是他有些忧虑:“我还要念书,先生严厉,不会允我告假。”
“爹去给你告病休,不行,你不能病。”范世钦话头一改:“就说爹病了,你要在家侍疾,他敢不告假。”
范双容立刻笑开了。
沈怀信看着这和美的一家有些羡慕,还有些憧憬,他不曾拥有过这样的儿时,但是没关系,等他和雅南成了亲,他便能以父亲的角色拥有了。
得快点成亲才行,算着雅南出孝的日子,沈怀信打算回去就写信催父亲赶紧把日子定下来。
“回家了。”范世钦把女儿抱上马车,又把儿子抱上去,扶着夫人上去后才自行上马。他自小任性惯了,从不理会抱孙不抱子那些个说法,要他活不到那个岁数,岂不是一辈子连个孩子都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