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32)
“如果他今年都回不来呢?明年也回不来呢?”
“那我们就该念书念书,该种田种田,先活着才能图谋将来。”乔雅南戳了他脑袋一下,不解恨似的又戳了一下:“又钻牛角尖里去了,总想这些能让你得到什么?我们要有长远的眼光,但是首先是顾好眼下,眼下都顾不好,谈什么将来。”
乔雅南眉头一皱,这话过于耳熟了,果然是报告做太多,无意中都能张口就来的地步。
“咳,记住了没有?”
乔修成点头应下,他其实想问,既然你想得这么明白,当时为什么还会为了那姓汪的寻短见?可他也只是想了想,舍不得去提让姐姐不开心的事。
乔雅南见好就收,以免念叨多了被人嫌烦,见天边只剩一丝微光,她问:“怀信去哪了?”
沈怀信走出来主动承认:“我去后山了,见你们在说话就没过来。”
乔雅南扬眉:“听到了?”
“听到了一些。”其实基本都听到了,沈怀信低下头去,虽然后来他们声音小了,但他离得近,还是能听到。
乔雅南连徐老爹都没避,自然是不怕被人听了去,极为宽宏大量的道:“看在你老实交待的份上就不追究了,你去后山干什么?”
“砍了几棵树,阴干了就能烧。”
对,二婶娘是说过这话,她都忘了,没想到这人还记着。乔雅南看他脸上有点黑,提醒道:“再去洗把脸,脏了。”
“我去河边洗,顺便再提两桶水回来,沉淀好了明早用。”
“我跟你去。”把小修齐递到二弟手里,乔雅南滑下马车,摸了摸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她拿手帕随手绑起来,催促还在原地没动的人道:“快去拿桶呀!”
沈怀信想说自己去就好,可他又实在拒绝不了这个提议,快步去屋里拿桶。
“徐老爹,家里你帮忙看着点,院门关好别让人进来。”
拿着桶出来的沈怀信加了一句:“有事让马鸣叫一声,我能听见。”
徐老爹忙应是。
第42章 当成弟弟
暑意渐渐褪去,秋日的风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乔雅南背着双手脚步轻快,沈怀信不自觉的加快脚步跟上。
“比起府城,我更喜欢这里。”乔雅南转身倒着走:“你是不是从没有离贫苦老百姓这么近过?”
沈怀信老实的点头,怕她摔着还得紧紧盯着路:“书上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的人没有给我那种感觉……小心。”
乔雅南转过身去看路:“大概是因为这里还不够穷山恶水,并且能看到微末希望。”
“乔姑娘好像很开心。”
“嗯,开心。”
“为什么?”沈怀信不解:“这样的环境,比起乔姑娘曾经生活过的府城应是远远不如,还有过昨晚那样的经历,不会觉得辛苦吗?”
“当然觉得辛苦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
“那你……”
“可今晚就不会了,并且明天肯定会更好,以后会越来越好。”乔雅南笑:“只吃一天的苦我还是可以忍受的,久了就不行了,肯定受不了的。”
沈怀信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今天比昨天好,明天又会比今天好,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可并非每个人都能这么想得开,并且那么坦率的说出来时间久了会受不了。
听着水声,乔雅南加快脚步跑过去蹲下把手伸进水里,语气一贯的轻松随意:“你说这河里会有鱼吗?”
“今日涨水了,看不到,要等水流平缓了才能看清。”
“也是。”乔雅南捧起一捧水泼出去:“要是有鱼就好了,我们姐弟孝期不能吃,但可以做给你吃。”
离着近,沈怀信看她脸上全无失去父母的悲戚,也不知是藏在笑容之下,还是带着两个弟弟已经让她没时间再去悲伤。
捧起一掬水洗了脸,沈怀信往怀里一摸,想起来如今在他怀里躺着的是乔姑娘的手帕,也不知拿出来是不是合适,若乔姑娘要回去……
“没带帕子?喏,给你,新的。”
乔雅南把手帕递过去,看他还愣着直接搭在他手上,继续把手浸进水里感受那凉意,她其实更想泡泡脚。
沈怀信拿着擦去脸上的水渍,见乔姑娘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问:“明天要做些什么?”
“我在想明天我们要不要分开行事。”乔雅南从水里摸出一个形状圆润的石头左看右看:“二叔说族里有人会做家具,我得去看看,有现成的买最好,我等不及,这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想让你帮我跑一趟县城。”
“买东西?”
“恩,咱们家里那个大灶的锅都还没有,要是能把那个灶用起来就不用总烧热水了,灶上的汤罐我看着挺深,一次能热很多水。”
‘咱们家里’几个字让沈怀信心跳加速,偷看乔姑娘一眼,他追问:“还要买什么?”
“多了,回去我列个单子,先把紧要的置办上。”乔雅南转头看他:“那你明天去一趟?”
“我骑马去,快。”
“那马能跑得起来吗?而且也没有马鞍马蹬。”
“可以,我们骑射课就是没有马鞍马蹬的,谁要是坚持不住中途掉下来会受罚。”
乔雅南来兴趣了:“你说你们学院又教书又练武又教骑马的,这是文武一起练了?府城的学院好像没有这样的。”
“我们那所书院不太一样。”沈怀信看了家那边一眼:“回去说?”
“确实不敢在外边待久了。”石子地面不平,站起来的一瞬乔雅南往前倾去。
惊呼声还在嘴边,一双手就稳稳的把她扶住了,关心的话同时传来:“鞋子湿了吗?”
“一点点,没事。”乔雅南借力后退一步上了岸,抬头对上怀信的视线笑道:“这么大力气,你说我当时是有多瞎才把你当成是姑娘家。”
“是我骗了你。”
“没有要和你翻老账的意思,就是有点感慨。”看他弯腰轻轻松松提起来两桶水,乔雅南往深里想了想,对比兴婶娘看到怀信都不敢抬头的状态问:“怀信,我在你面前是不是太过随意?”
沈怀信连忙摇头道:“你这样我也很自在。”
“可能是照顾弟弟习惯了,我是把你也当成弟弟看待的。”做古人还不久的乔雅南一直在适应,只是有些观念没那么快扭转过来,哪怕对她来说这已经非常小心了:“我会多加注意。”
“乔姑娘不必如此,恒朝女子可为官,男女大防没有前朝那般严重。”
乔雅南自家知自家事,她从来都当自己二十四岁,对十七岁的小弟弟完全没有要当怪姐姐的意思。而她也并非看一眼就能让人神魂颠倒的天姿绝色,不会厚脸皮的以为怀信几度相帮是对她有什么意思,完全是少年人同情弱者罢了,她牵一个抱一个的样子看起来也着实有几分可怜。待他回了京,这段过往说不定得在修成真如愿成了官儿才有再翻出来的可能。
这样的将来离她还太远,她更关注眼下:“这两天你有收获吗?”
“有,很大。”沈怀信说得斩钉截铁并且毫不犹豫,显然不是假话:“比我游学半月学到的还多。”
“那就太好了,你帮我那么多,我能回报你的就是这些,并且之后会让你学到更多,为你明年的大考助一臂之力。”
“乔姑娘很不想欠我。”
“我不想欠任何人,欠了我就觉得低他一等。人情这东西没有明码标价,我不知道要怎么还清,也怕受制于人,当然,我知道你不会,你都把正人君子刻脑门上了。”
“……”
看他那无语的模样乔雅南笑出声来,抬头看着零星几颗星星的天空道:“星星都出来了,今晚应该不会下雨了吧?”
“屋子捡拾好了,下雨也无妨。”
“总觉得不太放心,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明天再捡拾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