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223)

作者:空留

晚饭时老妇人自觉去了灶屋帮着带孩子,乔修成终于不用一边带小弟一边看火。

饭桌上多了个人和往常也无不同,只是在老妇人想抢着去洗碗时被拦了:“咱们家有洗碗工,婆婆您歇歇。”

洗碗工修成任劳任怨,完全没有反抗的气性,端着盆去了灶屋外的沟渠边洗刷,耳朵高高竖起听着屋里的动静,家里的事他都得知晓才行。

老妇人看看姐姐又看看弟弟,神情颇有些无语:“二公子是读书人,怎能做这些事……”

“读书人怎么了?喝露水就能活不成?”乔雅南抱起小修齐逗弄,边道:“别把读书人看得那么那么了不得,供着敬着,被这么对待着他便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同吃五谷杂粮,同样需得吃喝拉撒睡,同样要遵循世间规则做个遵纪守法的人,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

乔修成本就垂着的头垂得更低了,他哪里是高人一等,分明哪哪都比不过姐姐。

何七瞥义子一眼,觉得要这小子生出高人一等的心思怕是不容易,毕竟那自卑都刚从骨子里拔出来。前有沈怀信镇着他学识上的骄傲,身边还有个七窍玲珑心的姐姐随时鞭策,就算是个恶人投胎都能掰正了。

比起这个,他对眼前这老婆子更加提防。

“嬷嬷尊姓大名。”

老妇人对这人不敢怠慢,微微倾身一礼,道:“老身幼时曾姓周,七岁时被卖入牙行,几经辗转去了京城秦家,得了秦夫人眼缘,赐名晓慧,送到大姑娘身边伴她长大。大姑娘出嫁时我做为陪嫁去了孟府,后来得大姑娘信任做了掌事娘子,半辈子尽心尽力为大姑娘谋划。大姑娘念我忠心,四个月前烧了我的奴籍还我自由身,我便回了老家寿乐县,寻得家人,只是没想到……”

乔雅南默默听着,她不好问的何叔都帮她问出来了。

寿乐县在常信县的上游,都不是大县,走过来倒也寻常。且京城确有秦孟两家,并且也是姻亲,何七又问:“你既得主家看重,怎会不给你婚配?”

“大姑娘有给我做主,只是我福薄,成亲不久他便身故,未留下一儿半女,几十年便也这么过来了。”老妇人低下头去:“后来常有寄银钱回家,本以为靠着这情份兄弟一家也该待我好,却没想到只有我这么想。”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所以他们才是不正常的人。”乔雅南对何叔轻轻摇头,把小修齐往老婆婆怀里一放道:“来来,您抱抱这肉墩墩,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突然换了地儿,小修齐茫然四顾,看向抱着自己的人扬着小手就咯咯笑开了,那无忧无虑的样子引得老妇人也笑了起来。

第288章 主事之人

桂花里一众人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期待的时候了。而对乔家的每一个人来说,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兴奋,且紧张过。

老族长穿着他最好的衣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还用水抹了抹。

“大哥。”三位族老同样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问:“大丫头有说黄老大夫什么时候到吗?”

“从县里过来也要点时间。”老族长示意兄弟们坐。

乔老四接过侄子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我是想不通,那老大夫不过是帮着看了几次病,怎么还愿意赶这么远的路来做这保人。”

“你想都想不到,自然请不来。”乔老三徐徐道:“大丫头能想出这么一摊子事来,还把那章程定得明明白白,能请到老大夫有什么奇怪。”

被抢白了一通,换往常乔老四早发火了,可这会他觉得这话挺有道理,大丫头那脑子要和他一样,那还能有这么大本事吗?

看老四哑火,几个老兄弟都有点意外,转而一想又觉得正常,今天这样的日子,他能有什么脾气。

“二叔,大伯爷在家吗?”

屋外传来大丫头带笑的声音,乔二叔引着她往里走:“在家,我正要去请你一趟。”

“那我先回去,二叔你来请我。”

“讨打!”乔二叔笑骂着作势要打,那手装模作样的举了举就放下了。

待到进了屋,乔雅南看到在坐的人就笑:“叔爷都过来了。”

“这么大的事,我一晚都没睡安稳。”乔老三接过话,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纸道:“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这个?”乔雅南看了眼手里的纸张摇头:“不是,这是作坊里我定下的一些章程。等那文书签下后作坊就该动作起来了,万事开头难,但开头也是最适合定下规矩的时候。等大家都适应这些规章制度了,以后再往里添人他们也自然而然的就跟着这些规矩来了。”

“你想得周全。”老族长捋着胡子:“我们几个加起来也认不全一封信,你给我们念念。别站着,坐着说话。”

乔雅南也不客气,在下首坐了,把纸铺在纸上看着上边的条条框框。她嫌弃毛笔写字太费纸,私下还是喜欢用炭笔写字,一张纸能写老多字了。

她也不一条条念,而是组织语言用他们容易听懂的话做总结:“规矩了上工下工的时间,我们做的是吃食,干净卫生最重要,所以也要求大家注意个人卫生,尤其是要勤洗手和头发,吃食里绝不允许出现头发。”

不止几老点头,就连一边旁听的二叔和二婶娘都跟着点头,吃出头发来的感觉是不大好。

“作坊里的事我会将之分成几块,每一块都有一个主要负责人,其他人是次要负责人,主要负责人由作坊里的人自己推举,做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必须有主责任人以及做这个事的人签字画押。”

“这个我有疑问。”乔老四插嘴:“咱们族里会写自己名字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怎么签字画押?”

“四叔爷这个问题我有想过,昨晚我就考较了修善和修正一番,虽说学的时间不长,但他们也算上进,已经会写不少字。等确定了族里哪些人到作坊帮忙,再由他们去教会大家写自己的名字,不会的由修成去教。”

乔雅南看着听得认真的几人,也不和他们解释什么叫管理责任制,而是用他们能听懂的话道:“这么做是麻烦了些,但是一个作坊想要良性运转必须这么做,每个人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做得不好要承担什么责任。还有那两成的奖励要怎么分章程里也写明白了,和他们平时的表现息息相关,做得好的自然拿得多,不好好做事的不止是拿不到奖励,还会被我请出去。丑话说在前头,这方面任何人的面子我都不给,就算做得不好的是二叔,我一样会罚,绝不会去破坏我自己定下的规矩。”

屋里只有乔雅南清清脆脆的声音:“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对这个网开一面,对那个又手下不留情,那我既不能服众,也会让一切规章制度形同虚设,时间久了肯定出乱子。为了家族长久的将来,希望各位能将公心放在前头,别让我单打独斗,我没有那样的本事,若真走到那一步,这作坊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我之前还担心你面嫩,不能抛开情面公平以待,如今看来是我白担心一场了。”老族长脸上掩不住的满意:“就该有如此雷霆手段,一切依章程办事,该奖的奖,该罚的罚,你能做到秉公处理,别人才会对人服气。你放心,若是老二犯了错,我绝不会替他说半句话,你真要对他宽松处理我才要生气,身为我的儿子,他更应该做为表率才对。”

“大丫头你不用顾忌这些。”

乔老四收敛起他的火暴脾气,此时颇为通情达理:“那些个大道理我讲不明白,但是理了这么多年族里的事,有一点我深有感触,就是办事要公正。就比如你爹送给族里的那十亩祭田,我们几个要是悄悄昧下一些其他人也不知道,但是我们一个子儿都没贪过,每年都是把那粮食卖了,钱分给族里的孤寡一些,助他们缴纳丁税,余下的则收着以备灾年用。今年粮食颗粒无收,要不是你帮忙挣了几个钱,族里攒下的这几个钱也剩不下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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