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们圈的隐藏大佬(88)
“那是村民为求长生而进行的献祭。”
曾黄台摇摇头,回答她:“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我说了,那暗阵是祖辈设置的,而那块石头,也是祖辈留下来的镇压石,作为阵眼被设置在暗阵内,作用就是镇伏方圆百里的怨气鬼怪,护卫京市。”
“曾前辈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上面的血,也不只是宜陵山村民的血。”
曾黄台说得平淡,话音毫无起伏,可祁宵月却因这句话双眸皱缩,终于有了反应。
她几乎脱口而出:“不全是那群人的血?那还有谁的?”
日光被枝杈削弱,薄薄一层蒙着她的眼角,使她看起来十分凌厉,像把锋芒毕露的刀。
曾黄台突然呵笑了两声,抬眼,表情有些诡异:“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种事。”
祁宵月扯出一抹假笑:“曾前辈说笑了,怎么说我也是玄学界的一份子,关心一下大事也是应该的。再说,宜陵山探查时我也有参与,好奇一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话落,曾黄台从鼻中哼出一声嗤笑,看向她的视线含着打量,又似了然。
祁宵月觉得这个老东西可能知道些什么东西,古古怪怪的。
他踱步过来,走得慢,踏步在泥泞之上,只留下浅淡的脚印。
在祁宵月身前两米处左右,曾黄台停住了,以俯视的姿态盯着她,徐徐说:
“这个暗阵的存在,是委员会那群老头子心知肚明的。它世代由守山人看着,为了镇守四方而存在。可是时间走,人会变,十数年前暗阵就私下里被知情人挪作他用,邪佞被释放,守山人也接连叛变,成为了别人的麾下之徒,奉血求生。”
“这些事直到现在才被发现,可是,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几乎是走到绝境了。”
这话没头没尾,话落,祁宵月拧起眉,疑惑道:“曾前辈何出此言?”
虽然还未揪出来幕后黑手,但阴气怨魂不曾扩散,人间未乱,长辈俱在,这哪里说得上是什么绝境之地?
再说即使事发了,难道一群人打一个还能制服不了吗?
曾黄台看着祁宵月,似讥似讽地笑了笑,从嗓子眼挤出一声喟叹:“你还是接触这里太少了。”
他突然说起了别的话题:“你有没有发现那几个坐高位的老头子都有一个特点?”
祁宵月:“?”
曾黄台不卖关子:“他们特别喜欢点拨小辈,一点儿也不藏私,几乎是以揠苗助长的方式想提拔起年轻一代。”
确实是这样,关于这件事,祁宵月曾经还感叹过。
她经历的那个时代是修行学法全靠拿命拼的时代,谁得到好宝贝都要压箱底,恨不得藏一辈子最后带进棺材里,哪里像如今这样抓到个好苗子就要把家底都抖出来。
还有玄学大会,似乎也隐隐约约有提拔小辈的意思。
看她脸上思索的表情,曾黄台意味深长,继续问:“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因为现在玄学界人才匮乏?”她猜测。
曾黄台摇摇头:“不全是这个原因,虽然现在人才寥寥,但有几个老家伙在头上顶着,总能看着小辈慢慢长起来。”
他话意引导性明显,祁宵月心中猛地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睫毛忍不住一颤。
曾黄台声音缓沉:“你猜到了,不是吗?”
祁宵月紧抿着唇,不答。
曾黄台不在意她说不说,反正这件事,总要知道的。
他突地转过身,手还是负在身后,往原先的那棵树下走,头垂着,脊背却还挺直,只是身姿落在树干阴影中,突然有种寥落感。
声音慢慢地传进祁宵月的耳朵里,苍老又深沉:
“为什么要那么急迫地去照顾小辈呢,这是慈念,亦是长者的无私,但更多的,是想尽快让他们能有肩负起整个玄学界的能力。”
“因为这群老家伙,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来护着他们了。”
林间寒风倏地刮过,话音却沉重地风吹不散,如柄重锤,狠狠地,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祁宵月的心上。
“暗阵为什么能存在百年不朽,区区一个阵法真能护住百万生灵数辈不受恶鬼侵袭,不遭阴魂扰乱吗?若有这种好事,那玄学界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有得就必定有失,既然有了和平,那我们总要付出点什么,这才公平。”
祁宵月冷着脸,眉上落霜,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极为沉闷:“那我们付出的是什么?”
曾黄台又笑了笑,嘶哑难听,嗓子像被沙磨过。
四周高树林立,怪异的笑声缓慢回荡,惊起一片飞鸟。
“能是什么,以命抵命的买卖,付出的当然是那群老家伙的命喽。”
他侧过脸,半边嘴角勾起,满脸横疤恐怖又惊悚。
暗暗阴影下,像冲破屏障的鬼魅。
“那石头上的血是谁的?自然是历代被用来填阵的我们玄学界祖祖辈辈的。若要保持暗阵镇压之力百年不断,就要用修为能力最高的人用命去续。”
“这个意思,你懂吗?”
万籁俱寂,灵气因曾黄台的嘶吼瞬间扭曲波动,周围的树木皆惊颤起来。
黑鸦滑过天空,被枝丫分割过后的天幕蓦地闪过数道漆黑的飞影,伴着堪称凄厉的尖鸣,突然响彻深林间。
冬风肆无忌惮地吹,像刀片,一刀一刀割在祁宵月的脸上。
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长辈们倾囊相授,为什么暗阵隐匿良久,为什么即使阵破了,人间依旧没出乱子。
因为护持这一方和平的,是长辈的生命和遗念。
她听到自己声音很僵,宛若冰冻:“曾前辈跟我说这些事又有什么用呢,我又不能做什么。”
曾黄台冷冷盯着她:“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做什么。”
祁宵月捕捉到了“你们”这个词,内心更加奇怪,还没有思绪,就听到他继续说:
“暗阵余威根本持续不了多久,幕后操盘者还在隐匿,不知何时人间就要起纷乱,那群老头子活不了多久了。”
“您想说什么?”
曾黄台注视着她:“祁小姐可曾想过,这道劫数过去之后,四大家族的地位又该如何定论呢?”
他目光灼灼,浑黄的眼瞳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野心。
“如今应曾叶杨四家鼎立,应曾两家互不相让,虽说名义上领头的是应家,可论人心所归,还是曾家更占优势。”
“若四家主心骨都已投阵而去,那挑起大梁的就该是各家族中最耀眼的子弟,年轻一辈中,谁又挡得住曾静白的锋芒?”
祁宵月明了他的意思,却仍然没猜出来他是什么目的。
“晚辈愚钝,曾前辈不如挑明了说。”
曾黄台呵呵笑,眼神深意明显:“祁小姐,我知道你的厉害。”
“从你救了静白这件事来讲,我们曾家就很感激你,也认可你的实力,静白也打心眼里佩服你,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认同你这个人。”
“既然有实力,就该有更好的归宿。玄学界修行不易,有依仗便会更好行走一点。不知祁小姐,可否有日后归属我曾家的打算呢?”
曾黄台说得大大方方,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的意图。
各家长辈去处还未有定数,他这就赶着要为之后铺路,其心之冷漠真是令人胆寒。
可想想,也不无道理,毕竟整个家族后续的发展都捏在这个时候,未雨绸缪,又没有哪里不对。
只能说是上位者,就该如此铁石心肠。
祁宵月笑笑,有些慵懒,她微微点了点手指,眸子黑沉幽深:“曾家这是要拉拢我啊?”
“祁小姐是聪明人,这些道理自然都懂。”
她眉翘了翘,笑容逐渐扩大:“那曾前辈不知,我与应三是爱人关系吗?若我真想投奔哪一家,也应该是应家,为什么要选择你们曾家呢?这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