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上青云(科举)(69)

作者:长安墨色

“月贤兄客气了,我们是互相照顾嘛。”

话虽如此,约还是要赴的,不能辜负文穆的一番好意。

然而,文穆请小学子们吃席,不过是看在小外甥的面子上。

打心眼里,他瞧不上那些出生卑微的小童生。

文穆觉得,并非他嫌贫爱富,以出身论英雄,而是他接触了太多蝇营狗苟的小人,出身上层的碍于身份,总归有几分羞耻心,而那些底层人下限极低,为往上爬恬不知耻。

小外甥嘴里说的几位好友,怕也是看上了林家文家的权势。

文穆盘着手里的翡翠珠串,懒洋洋的在包房中等小外甥和他的好友们。

沈长林一进包房,就感受出文穆的傲慢,只不过这种傲慢被虚假的教养所遮掩了几分。

你不敬我,我也不敬你,沈长林冷冷淡淡的吃了几口酒菜,拉上沈玉寿等人告辞。

“长林,你们等等!”林月贤追了出来,作揖道,“我小舅就是那样的性子。”

“嗯,我知道。”

“千万别往心中去。”

“我们不会的。”

清朗的月光下,林月贤越解释越着急,他马上就要离开景安了,只有眼前为数不多的朋友,他想留住这些情谊,但是,好像都留不住了。

“快到戌时了,我们要回去了,月贤兄,你珍重。”

林月贤站在原地,目送沈长林他们离去,良久,才慢慢道:“你们也珍重。”

酒楼的包厢内,文穆自斟自酌,喝了好几杯佳酿,才见小外甥回来。

“终于只剩你和我了,没人外人妨碍,月贤你快坐下,和小舅说说在景安的生活。”

“妨碍?小舅今夜置酒席,不就为长林他们吗?他们怎么会是妨碍。”

文穆懒得在外甥面前假装,轻笑一声:“当然不是,他们也配?”

林月贤颓败的坐下,文穆继续说着:“不是小舅一见面就训斥你,月贤,你岁数不小了,与人交往时要拿捏好分寸,这类人岂是可交心的朋友?”

一字一句,落在林月贤耳中异常刺耳,他想起和沈长林他们相处的点滴,又想起刚才分别时的潦草无力,内心涌起一阵阵的愤怒。

“月贤,往后不要与他们来往了。”

偏偏,小舅的话还说个不停。

林月贤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抓起桌上的酒壶狠狠一摔,酒壶霎时四分五裂。

“小舅,你不要再说了!”

“是啊,我的岁数是不小了,所以和谁相交我自有分寸!”

“不要一来,就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

文穆没料到印象里温和懂事的小外甥敢对他发火,气急了:“我就说当初不该送你离京,看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对长辈忤逆大吼,可有一点世家公子的教养?月贤,从今日起,我会对你严加管教!”

“……”

林月贤陷入深深的无力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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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去捞人

◎开始备考院试【合更】◎

酒席上, 沈长林四人根本没有吃饱,于是和林月贤道别后,他们找了家实惠的食肆, 一人吃了一大碗手擀面。

鲜美的骨汤加上劲道的面条,再佐上小蒜瓣, 好吃的叫人停不下来。

吃完面,又打包了两份饺子回府学,留作晚点的夜宵, 一屋子疯狂长身体的半大小子, 加上练武体力消耗大,特别能吃。

回到斋室,林月贤的床位已收拾一空,书桌上留了一摞书及宣纸毛笔等文具,那是他留给四位室友的临别赠礼。

“月贤兄人挺好的。”

“没错,只是他那位小舅,实在难相处,但愿他回京后能过的快乐。”

四人一边说话, 一边洗脸净手。

现在还早, 可以温书一个时辰, 然后吃夜宵议论温书心得,接着便可洗漱上床休息了。

在府学的日子, 就这这般平淡和规律。

现在已是十月末, 明年八月就要举行院考了, 过了院考者,便是秀才, 拥有见官不跪、免除徭役税赋等特权, 成绩优异者可成为廪生, 每月能去官府领取钱粮补助,等于一脚踏入了士人阶层,不过离入仕还有很远的距离。

虽然如此,但在平凡庶民眼中,已然是令人钦羡敬佩的人物。

院考三年举行两次,逢寅、审、巳、亥的年份称之为科试,逢丑、未、戌、辰的年份称为岁试,今年恰好是落空之年。

沈长林还挺满意的,正好多一年半时间做准备。

很快,月至柳梢头,抱着好好备考,争取一鼓作气考上秀才的想法,沈长林进入了梦乡。

四人都没想过,会那么快再次见到林月贤。

林月贤罕见的爆发之后,文穆又教训批评了外甥许久,见林月贤一声不吭,文穆也觉无趣,便草草结束了酒席,吩咐侍卫将林月贤带回住处。

至于他嘛,景安城文化娱乐行业还算兴旺,或许比不上京城繁华,但胜在新鲜。

于是文穆带上一个随从,兴冲冲的往秦楼楚馆而去。

品美人,饮佳酿,再赌几把碰碰手气,文穆玩的不亦乐乎,来景安城之前,他已压抑天性很长一段时间了。

原来,今年三月文穆刚和右佥督御史家的嫡次女订婚,右佥督御史为正四品,官声清白,也属朝中中立派,无论哪个方面看,都是文穆能求娶的条件最佳的姑娘。

为防节外生枝,文家长辈几次三番叮嘱幼子老实做人,那些销金之所绝不可再去,文穆亦知其中利害,老实的做了半年君子,唯恐煮熟的鸭子飞了。

不过,现在到了景安,天高皇帝远,还不是任他嬉耍。

“文公子,都欠二千两了,这账不可再赊了,您看看,是不是先结账?”

龟公腆笑着说道。

在酒精麻痹之下,文穆的脑子转的异常之慢,两千两?

等等,两千两!他吓了一跳,酒瞬间醒了大半,文家虽有日薄西山之相,但田庄良田,铺子商肆不计其数,因此文家暂时不缺钱,但文穆手头上的现银并不多。

这次南下,家里统共就给了一千两银子,他根本付不起两千两:“急什么,再赌几把。”

“哼,不成,现在就得结,咱们小庙水浅,可赊不起那么多。”

“文公子,您别拿家世吓唬我们,任你金尊玉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现在要是不拿钱,别怪我们不客气,闹到衙门,两家都不好看!”

第二日下午,上完策论课,沈长林勾上沈玉寿的肩膀。

“好饿啊,今日得多吃两个肉包子才成,不然马步都扎不稳了。”

“我也是,我想吃肉酱酸菜面。”

每日的幸福时光之一,就是一起去食堂吃饭。

不过,享受到一半,林月贤突然出现在门口。

林大公子平日就穿的比旁人华贵,但直到今日,沈长林才明白,往日他都在低调装扮,今日应是恢复了世家公子的打扮,站在人群中,简直自带追光灯。

月色暗纹长袍低调奢华,金冠上坠着珍珠,腰悬水种祥云佩,足蹬鹿皮六合靴,本就立体精致的五官,在盛装下更加令人瞩目。

这是文穆从京城带来的衣裳,要求林月贤穿上,因为接下来等待回京的几个月,文穆将要带他眼中不开窍的小外甥,拜访隐居在景安的大儒大贤们,还有诸位府官。

人靠衣装马靠鞍,不好好的装点,怎能体现世家底蕴,和风度翩翩。

但显然,林月贤本人并不喜欢这身衣裳,在沈长林眼中,他看起来像个漂亮的木偶娃娃。

昔日的巴结者见林月贤再次出现在府学,纷纷上前搭话,但林月贤一改往日随和,看也不看他们,快步走到沈长林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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