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每天都想离皇上远点(79)
正奇怪,司膳领班道:“谢公公,这是您的珍珠奶茶,昨天刚寻到的正宗奶茶方子,今日凌晨从城郊快马取回来的牛奶,煮出来正新鲜,您拿勺子慢慢喝,小心别把珍珠吃下去了。”
司膳领班脸上挂着讨喜的笑,替我揭开白玉盅盖子,现出里头一碗混着奶香和茶香的汤饮来,又将一柄玉勺搁在了玉盅托上。
我拿起玉勺在昂贵的白玉盅里一舀,盅底哗啦啦一阵圆润的滚动,被我舀出来半勺奶茶,半勺闪闪发亮的珍珠——是真的那种珍珠。一颗颗圆润莹白,品相极佳。
我脸上表情逐渐凝固,震了个大惊。
赵煜风淡然地看我,但抓皱了书页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紧张:“你在家里是这么喝的奶茶么?”
我,我在家里是这么喝的奶茶吗???
第83章 你们说,这奴才会不会压根没净身干净?
喝完了奶茶,来人催说不少朝臣在书房等着见赵煜风。
昨晚留宿殿内便算是我轮了御前的值了,白天可自行安排,赵煜风起身给我系上披风,吩咐我别淋雨,掀帘从侧门穿过长廊去前头书房开始忙一天的政务了。
我懵着脑袋从殿里出来,身后两个长随跟着给我打伞,皆是不吭一声。
三人沿朱红宫墙走着,小雨落在青砖上,更向四周散发出冷意来,我陡然清醒,想起来一个事,问身旁两人:“早间用膳时,为何殿里众人都盯着咱家看?”
两个灰衣长随相视一眼,摇摇头说不知道,但看他们的表情,分明又是知道的。
我实在好奇:“说啊,说错了我也不罚你们,早间是发生什么事了么?说了给你们一人二两银子,不说我让皇上打你们板子。”
这才有一人嗫嚅开口:“皇上今日,没去上早朝……”
是哦,我才想起,赵煜风平时天没亮就得起来去上早朝,但今天好像是起床起得晚误了早朝了。
“可他没去上早朝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你们都打量我呢?”我困惑。
他俩低头不答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臭小子睡得迷糊了拽着圣上不让圣上起床!”
忽然后面一柄拂尘砸了上来,我抱头转身,看见一脸怒容的管公公,忙示弱:“干爹……”
管公公拽着我,让那两个长随别跟太紧,撑着把伞挡住我俩,我从他手里接过伞来撑着,只听他道:“圣上即位许多年,从不为一己私欲耽误过早朝,今日也算为你破了例,做了回不早朝的君王,现下对你也是有求必应,轻易不敢冲你发火,他从小是我看大的,就没见过他这么憋屈的时候,你心里若是也多少有他,就对他好些吧。”
我顿时就很委屈:“我对他好了……我昨天晚上陪他睡觉来着呢……”虽然我心里没他。
管公公脸色发青:“……”
我知道他听不得这种,连忙找补:“光睡觉,没干别的!”
还种了会儿地,就真的没别的了!
管公公深呼吸平复自己,又道:“你现在风头正盛,行事须得小心些,收敛些,莫要太恃宠而骄,被别人抓了把柄,知道?”
我小鸡啄米:“知道知道。”
“我老头子真替你们两个年轻人捏把汗。”管公公叹口气,一甩拂尘抢过纸伞在雨里走了,两个长随立马上来给我打伞。
路过那大缸时我下意识朝里面望了一眼,惊喜地发现里面又有鱼了,正是之前不见的那几尾小锦鲤。
我心里顿时高兴,戳着它们屁股赶着游了几圈,去御花园里找了个水榭,坐在里面看池子里的大锦鲤。
细雨丝像下面条似的下进池子里,可惜鱼不能吃,阿巴阿巴张着嘴巴看着可怜。
我便让一个长随去给我寻了包鱼食过来,一边朝池子里撒着鱼食,一边脑子里回想着赵煜风为我耽误的早朝,从遥远的别国寻来的整个宫里独一份的辣椒,还有那碗滑稽的真珍珠奶茶,以及从我来含章殿,除了皇后,就再没见他去找过哪个嫔妃。
这他妈搁宫斗剧里头,哪个妃子有这么受宠,立马得有别的妃子要来害她了吧?
还好我只是个太监。
过了会儿,雨停了,云层之上泄下来些阳光,在浸过雨水的花草木石上折射出温润光泽来。
“好有闲情雅致的太监。”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传进水榭来,“瞧这周身气度,竟不像个奴才了。”
我闻声转头去看,说话的人有些眼熟,是个看着三十多的冷艳女人,发髻上插着一支蓝色凤钗,水青色白色狐毛滚边褙子上绣着三只凤凰,由一众宫女太监簇拥着,正坐在一架华贵步撵上冷漠地望着我。
在她身后,是同样坐着步撵的姜昭仪,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仇人般看我。
我已经认出来这人是皇后,冲她们行礼:“皇后娘娘金安,昭仪娘娘金安。”
“是御前的谢公公吧?”皇后道,“既然来了后宫,上本宫那儿吃盏茶去吧,正好六宫姐妹都在,你做了皇上的人这么久,还未曾和姐妹们一起来请过本宫的安呢。”
永宁宫。
上次来我还是个灰衣太监,抬着赵煜风的步撵来的,饿着肚子在外面等,彼时赵煜风还是个火药桶,成天拿我撒气,半点儿现在的好脸色也没有。
这次来我能进去了,甚至是在主屋的会客厅里,皇后在最下方给我添了张椅子让我坐着,这是主子才有的待遇,然而我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中途想差个长随回去报信,但长随被皇后的人拦了。
厅里坐了二十来个年轻貌美风姿各异的女子,只有皇后、兰嫔和姜昭仪我认得出来,其余大概中秋那晚匆匆见过,但已经忘了。
皇后坐在上首凤榻上,眼里含着浅浅的笑,看着下方众嫔妃们,而嫔妃们都看我,打量、好奇、探究、憎恶,什么样的目光都有。
“长得倒是好颜色,可惜是个内官。”一嫔妃道,“若是男子还可收做男宠,内官身有残疾,照祖宗法制,是不能有名分的。”
一句身有残疾,仿佛把我衣服扒了晾在众人眼底下,登时便有好几人掩着嘴嘻嘻笑起来,我双手放在膝上抓紧了太监服的下摆,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只能没有反应。
又有人道:“可别说,皇上那么宠他,昨夜二宝妹妹在含章殿睡了一宿,皇上今早早朝都没去上,说不定会为了他破例也未可知,毕竟规矩是死的。”
一声“二宝妹妹”又是惹得厅里一阵银铃般笑声。
笑声过后是一阵令人发憷的安静,只听得见她们轻轻磕开瓜子,茶盏杯盖相碰的声音。
我紧张得喉咙里发干,然而我手边的高脚几上却是没有茶的,皇后让我像个主子一样和大家坐在一起,却没有吩咐人给我上盏茶。
坐在皇后下首一妆扮艳丽华贵的紫衣嫔妃又起了话头:“听说围猎时皇上就宠幸了你,回宫来一月有余,也不曾来过后宫,圣上龙体,可是好了?”
我照实说:“回娘娘的话,皇上已大好了,伤口已经长好结疤了。”
“不是问你这个。”
忽然屋里的宫女太监都退出去了,连带我的两个长随也被拉走,门被关上,我正纳闷,听得那嫔妃继续道:“本宫是问你,皇上的不举之症可是好了?”
这属于赵煜风的隐私,虽然说宫里都知道他不行,但若这话再从我这个和他睡过觉的人嘴里说出去,那就更显得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这话我不能说,但也不能撒谎说赵煜风好了,所以我摇头:“奴才不大清楚皇上这方面的情况。”
“不清楚?呵,围猎那晚御帐周围多少人听见了动静,当时叫得欢,现在倒说不清楚了?”那嫔妃冷笑,“本宫看你就是不想说,就是想独占!你一个太监,也生不了子嗣,还要如此霸着皇上?用心何其险恶?”
我语气尽量卑微:“奴才没有这么想过,娘娘请息怒。”